那只手偶尔拿削皮刀,偶尔拿炒菜勺,偶尔什也不拿,只轻轻碰碰他手。那个人偶尔在厨房,偶尔在阳台洗衣机前,偶尔在自行车上,偶尔又在自己身边。自己才刚离开天,那个人就追上来,追到房间里赖着不走。
吴恪心烦意乱,可又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赖着感觉是如此令人怀念。
他无声地吸口气,正打算闭眼休息,突然注意到身后低低、痛苦呻吟。转首看,梁泽在黑暗里蜷缩成团,双手压着自己腰,不知何时已经疼得满头是汗。
“梁泽——”
“阿恪……”
那些难受,此刻想起仍觉得煎熬。
“知道你是不会主动回国看,不过没关系,可以过去找你。都想好,从这个月开始多打份工,晚上去酒吧做果盘之类应该能行,反正也不累。等钱存够就去找齐斯宇,问到地址马上飞过去见你,不管……”声线轻轻地颤下,“不管你愿不愿意见。”
过去六年他就是这样撑过来。分厘地攒钱,包方便面对付餐,攒够钱第时间就来临江。要是没有这幸运,直遇不到吴恪,那他就会直守在这里。
其实开始喜欢吴恪时,他喜欢得很糊涂,自己也不明白为什。
真正原因是在分开后明白。
勉强睁开汗湿眼皮,梁泽嘴唇轻颤:“阿恪,不太舒服……”
挣扎在泥潭之中人,满身泥,却向往纯粹和干净,向往有天能够爬回岸边,呼吸口新鲜空气。有天吴恪路过那里,向他伸出手,说愿意拉他把。从那天起吴恪就是他梯子,是他绳子,是他反复挣扎时脑海中仅存点念想,是他在咽气之前都不愿放弃点信仰。而信仰何其珍贵,人人甘愿为之献祭生命。
呼吸由缓至急,又由急变缓,吴恪始终都没有开口。梁泽等半晌,知道等不来回应,就说声晚安。他以为自己睡不着,其实他心安至极,很快便安然入眠。
真正睡不着是吴恪。
时间慢慢流逝,窗帘外夜色愈发深沉。他把过去六年许多事都想遍,从跟梁泽分开起,想到上大学,想到奶奶去世,工作。过去那些痛苦和孤独如同走马灯,所有画面全都是黑白,全都只有他个人,直到那天巷口跟梁泽重逢。
身边又多个人,多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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