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肯低声下气去求老师,肯作为贫困生代表上台领钱,做段感恩戴德发言,或许他还有机会读下去。
但他不肯。
16岁他很多事没想明白。不肯接受别人帮助,自以为很有尊严,其实是最没有意义,也是最不成熟表现。
如果尊严就能换来钱,那简直应该谢天谢地。
在工地成功落脚后,谈默找到机会回去趟,给肖嘉默还电脑。
翻遍身上所有兜,凑不齐。里面在招工,没有什犹豫余地,他走进去。
“干活?”
包工头叼着烟上下瞅他:“才多大啊你小子。”
“十八。”
包工头冷笑声,没拆穿他,只是让他滚,“回家喝你妈奶去,别连累们整个工地被罚钱。”
冬天出生孩子天生慢热而孤独。
对于这点,肖嘉映不是典型,谈默才是。
安葬完母亲以后,谈默十几天没跟人说过个字。他翻过学校围墙,跟流浪汉打过架,从地上捡过吃——就在便利店后门,那些当天过期面包。但就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也不想听别人说话,尤其不想听到什这孩子没妈,真可怜之类话。
所以这十几天说得好听是在游荡,说得难听就是在流浪。不过这十几天,有样东西他直不离身——
肖嘉映笔记本电脑。
之所以耽搁这久不是想霸占,只不过出于某些说不清楚原因,他不想让肖嘉默看到自己这副可怜模样,这副丧家之
谈默冷然地说:“工钱只留半,剩下归你。”
他要是个睡地方,和能填饱肚子数目,仅此而已。
对方自然而然就答应,并且在接下来那个月,渐渐对他另眼相待。
普通16岁男生不可能有他这能吃苦。况且他脑子活,话又少。
钉木板、捆扎钢筋、抹腻子,什活都干得有模有样,后来甚至连焊接都学会。个月前他还在学校上课,学物理化学,个月后他在工地扛水泥袋,耳朵、手指、脚趾,到处冻得是疮,肩膀上满是磨出水泡。
早就没电,开不机。
他背着它进出网吧,在公共厕所洗脸,在快餐店过夜,像下水道老鼠背着最后粒米,像迷失在沙漠人背着最后口水。
为给母亲办后事,他已经把积蓄全部花光,包括从房东那里抢来千八。
不可能再回学校,因为读不起。也不可能回老家,因为老家房子两年前就已经变卖。甚至不可能回医院取妈妈遗物,因为欠医药费还没还清。
后来经过间尘土飞扬工地,他被门口八块钱份盒饭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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