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手里抱着半球形玻璃面罩,舱内服腰部有脐带与晶体舱相连,这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个悬浮在羊水中婴儿。她平时就这睡觉,为节省体力,降低能量和氧气消耗,麦冬会长时间保持个姿势动不动,乍看甚至不知道她是睡熟还是醒着,只有浓密纤长睫毛偶尔微微颤动。
她蜷缩起来时小小团,套着臃肿宇航服。
麦冬摘掉舱内服手套,把手套塞在口袋里,露出白皙纤瘦双手,骨节毕露,由于长期缺乏足够营养摄入,她体重已经下降至不足四十五公斤。
“唐跃,猫先生,你们俩真是阴沉人,还没死呢怎就进棺材。”女孩额头靠在头盔上,玻璃触感冰凉,“如果最后给三天时间,那肯定不会缩在屋子里睡觉,要跑出去和朋友疯玩,没日没夜地疯,从早疯到晚,要打完之前没有打过所有游戏,把之前不准吃所有东西都吃遍,把之前不敢骂人全部都骂遍,疯到最后天太阳落山,然后回家好好吃晚饭,坐在天台上看星星。”
这个问题就像是海伦·凯勒自传《假如给三天光明》,黑暗与死亡永远都守候在第三天夜晚。
呢?
在生命最后三天里,无论说什似乎都是不合适,在地球消失之后,唐跃与麦冬就变成宇宙间最后两个人类,他们之间关系是特殊,而且是有史以来最特殊关系,人类历史上也从未有过这样两个人,仿佛两颗互相纠缠基本粒子,无论相隔多远,关系都无比紧密。
老猫曾经翘着脚丫子说“你们就是世界上最后双袜子,你是左边这只,她是右边那只,你们互相证明对方存在。”
唐跃能对她说什呢?
为党和国家,为人类存续,好好活下去?
无论你在三天内曾目睹怎样风景,黑暗终会降临。
“真是个疯丫头。”唐跃耸耸肩,“还以为像你这样人,大概会利用最后时间多读几本书……”
“那你还不够解,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乖啦,很野……黑夜和死亡总会来,它们会在三天后那个晚上等着。”麦冬微微地笑,“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
在这个时候,唐跃微微失神,
真扯淡。
“没什特别要说,该说都说。”唐跃沉默许久,“如果定要说些什……那就说撒由那拉吧。”
撒由那拉。
当你与某个人已经没有其他话可说时,说这句话总是没错。
离别时候就说撒由那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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