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日前景隆帝无意间问起,才知道他在京城僦居,便道居无定所总不是办法,赐他二百两银子置买第宅。
苏晏谢恩,暗道声惭愧,自赴京赶考至今,入夜大半都盘桓在秦楼楚馆,哪里还记得这些事。
挑来拣去,在东城黄华坊定处三进院落,
苏晏也怔忡,忽然笑起来:“说什傻话。你是当朝太子、国之储君,以后要面对多着呢,总不能事事都如意。就算是皇上,也有许多身不由己时候,只是你没看到罢。”
朱贺霖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天子家,百姓家,各有各难处。”
“你知道就好。”苏晏口气喝光杯中茶,“好啦,别没精打采耷拉着,殿下忘自己才十三岁,装什老成持重。”
“十四岁。”太子重重咬着字眼。
苏晏笑:“样是小鬼。”
刚进东宫,道黑影挟利风扑面而来,苏晏大惊之下把头偏,便听得耳后声尖刺脆响,顿时牙酸,生生打个突。
茶壶摔作粉碎,朱贺霖这才惊觉险些出事,三两步跃过来:“有没有砸到?”
苏晏摇着头笑:“幸亏殿下手下留情,臣侥幸脱靶。”
朱贺霖横眉挑眼地看他阵,忽然就泄气,瓮声道:“你来做什。”
“臣盘算下,那些旧东西殿下应该玩腻,正想着再换批新鲜玩意儿,就到东宫来收拾收拾。”
太子不服:“你才比大三岁,装什老气横秋。”
“比你大多。”苏晏慢慢望向窗外。
宫墙上那方天空碧如洗,蓝得刺人眼睛生痛,苏晏用力盯着,只觉无数色彩斑斓碎片从那上面分崩离析,浮光掠影般逐渐远去不见。
时至今日,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叫恍如隔世,什叫前尘已-
这几日苏晏下学,只雇辆马车在街头巷尾奔波,寻找处合适地方。
朱贺霖抿紧嘴唇,看苏晏差使宫人把皮影空竹之类搬来搬去,样样装进箱子,终于忍不住道:“别折腾,不关那些事。”
苏晏寻来新茶壶,倒杯清茶递过去,“怎回事?”
朱贺霖挥退左右内侍,低声道:“去找父皇说你事,反被狠狠训斥顿。父皇骂读书不勤,整日只知嬉戏玩乐,还说以后你下午都在御书房当差,不许再陪胡闹。”
苏晏暗叹口气,柔声道:“殿下当知爱之深,责之切,皇上是为殿下能更好种学绩文,修身养性,将来做个盛世明君。”
朱贺霖怔忡会儿,慢慢道:“知道。可你若不在东宫,便觉这殿里空空冷冷,忍不住想啸叫,待久像要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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