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娇鸾如梦初醒,看向柳谢二人,歌声戛然而止,神色渐渐扭曲。
柳云歌垂下玉笛,缓缓道:“尊师本性灵慧,经由君山战,更触及天地间至圆满、至欢喜之境,自此堪破迷妄,悟兰因,是有此曲,教化师兄弟二人,及普世千万愚人妄人。王姑娘,尊师坐化之时,想必已是心开天籁,灵珠在握,而非余恨未消,怄气而亡。此曲世上只二人识得,却偏偏教你认作仇人。造化弄人,那也怪不得。只是……九华山上下脉,实在……太冤屈!”
他天性温润,这“太冤屈”三字,已是最重怪责之言。屈方宁在旁按剑而立,只觉谢空回这世兜兜转转,竟不知该向何人诉说。罪魁虽在眼前,却难以直斥其非。半生悲苦,好似老天爷开个极恶毒玩笑。刹那间满腹悲酸,恨不能放声嘶吼。
王娇鸾对无神瞳孔落在谢空回佝偻身上,颤声道:“谢……谢空回,对不起你。可是师父,师父,不知道啊!”
话音甫落,她窈窕如少女般身子斗然向上跃出数尺,突然重
到这样曲子,都会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这曲子像朵花,轻轻别在少女发上。人人听在耳里,都想起自己生中最温柔、最甜蜜时光。杨采和想起两情相悦欢美,薛灵鹊想起君山摇曳泪竹,连看似冷硬不近人情崔玉梅,也想起幼子呀呀学语之时,自己与丈夫在九华山莲台下说笑模样。
朱靖想起什呢?他想起兵荒马乱石板桥,想起把新油红伞,想起自己落在浑浊茶汤里,涟漪不息泪水。
而屈方宁想起,却是那年下江南时,临行最后天,御剑带自己,坐在乌篷小船上看江花。
那时天还没亮,宣州刚刚下过场雨,湿柳絮落在青石板上。自己枕在御剑膝上,身上盖他锦袍,将吃剩玫瑰饼放在水中喂小鱼。
他眯着眼睛,躺得很舒服,几乎要睡着。忽然想起前天听到故事,连忙睁开眼睛,向御剑说:“大哥,以后死,你也把心拿出来,片片剖开来瞧吗?”
御剑在他额头上凿下,哂道:“小猴子,你小心眼里藏着些甚,还用剖开来才知道?”
水边悄然无声,人人都沉浸在梦幻般美丽往事之中。忽而道轻柔歌声传来,那是王娇鸾低声唱起支南方曲子。
突然声弦响,琴笛俱静。谢空回挑开断弦,歉然道:“久不拂弦,有些手生。”
屈方宁乍然惊醒,只觉人间悲喜茫茫,恍若南柯梦。摸脸颊,尽是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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