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铺门,回头望,屈方宁还坐在河岸下,默默地望着河面上银色月光。
狼曲山近日大兴土木,人人为统帅新婚之喜忙碌不休。幸喜来支财大气粗商队,听说主家是做琉璃瓦,家大业大,大江南北都开得有分号。商队胃口上佳,不但收购堆积如山废铁渣,还带走批淘汰下来弩床、马具。时间,狼曲山异常漂亮,闪闪发光,不复往日三五堆、丘壑耸立怪异模样。不过主家有个怪癖,行事隐秘,不喜宣扬,因此西军军务长只跟小亭郁打声招呼,就以填谷之名,护送商队上路。直到和市附近,才洒泪而别。护卫军目送贵人走远,心中不由好笑:这铁渣早已榨得精干,千里迢迢劳时费力地运回烧炼场,赚那几个瓦钱,抵得上商队运耗吗?
屈方宁翘足坐在鬼城山崖边,任凉风将上衣鼓满,目视西军车队蜿蜒远去,低低叹口气。
未几日,千叶以蓄意滋事、挑衅庆州盟约为由,向南朝提出“永宁十六新盟”,其中首当其冲者,即岁币银两倍之,又附有庆原十二州工事规格、马匹养殖限制令种种条款。南朝兵马大元帅黄惟松强
东西,是顶风冒险,从狼曲山矿场偷出来。此事关系你二国未来,可是挨无数鞭子,才巴巴地搭上这条线。你万万不可给弄断!”
年韩儿听他语气郑重,将信将疑,冷道:“既然如此重要,你自己为什不去?”
屈方宁嘿然笑,口气中却无甚笑意:“自会在旁指点照应。兹体重大,多留几个心眼,总是不错。假若都由个人接引,万……从此中断,岂不是太可惜?”
说到万二字,声音中竟有些自嘲之意,与平日嚣张跋扈、望之生厌嘴脸大异其趣。年韩儿时倒有些不习惯,怔怔,依然副嫌弃口吻:“哼!有万倒好,可惜祸害都是遗千年。”
可惜这话出口,立刻就被当好话听:“小韩儿,别担心。哥哥为你,也舍不得早死。”
年韩儿跟他斗口百无胜,不愿纠缠,狠狠甩个白眼,跃上河岸。
只听他在水边唤道:“小韩儿。”
年韩儿不耐烦道:“还有什屁放?”
屈方宁在粼粼月光下荡荡腿,看着他微微笑:“你……哥哥大婚之时,说过你许多坏话,对不住啦。现在明白,只要心里放不开个人,多多少少,总要犯点贱。”
年韩儿胸口突跳,故作冷硬道:“你犯你贱,关什事?”水淋淋地走向年家铺子,立刻有人前来击鼓献歌,把热闹重新带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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