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今晚吧,郑守富可以把在周隽那儿受的气全撒在她身上,她受的委屈却不能往外说。
把郑守富的刁难讲给周隽听,只会让上司觉得她无能。
周隽还在笑着跟人说什么,孟疏雨也没心思再听,垂眼站在一旁,捏着这份重逾千斤的报告思考:装作没发现数据问题,和如实告知自己跟郑守富交涉失败——哪一种会少挨点周隽的冷眼。
正犹豫,忽然听见周隽收了笑意说:“不说了,先挂了。”
孟疏雨抬起眼朝他看去。
看他姿态放松,估计不是工作电话。
周隽掀眼看了看她,指了下对面椅子,示意她先坐,一边继续讲电话:“我看这些人一把年纪了头脑还这么简单,开个会谁是哪帮哪派的都写在脸上,不是率直得挺可爱?”
孟疏雨拉开椅子的动作一顿,猜测周隽在跟人聊郑守富他们。
周隽倒是没避讳她,但这会儿听见这话,孟疏雨实在有点不舒服。
周隽不在意那些阴阳人,不光因为他心理素质过硬,更因为他站在绝对的上位。
们大老粗不懂怜香惜玉那套,孟助理有这时间找我的茬,不如对周总那样的斯文人多卖卖笑,指不定就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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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疏雨是真被气愣了,眼看郑守富甩人走人都没反应过来,吃了一嘴的车尾气。
当初大四实习期她在森代就是个小喽啰,没什么和高层直接打交道的机会,也没体会过这些部门长的蛮横。
后来去了总部,写字楼里的人确实都喜欢做表面功夫,即使心有不满最多也只是背后嚼舌根。
周隽的视线正好直直投落在她脸上:“我这儿有个小姑娘好像被欺负了。”
人站得高了,着眼的当然是大局,考虑的当然是长久之计,也就不容易被当下那点鸡毛蒜皮撼动情绪。
可对她这样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来说,每天过得顺不顺心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刚才郑守富有句话倒说得没错——她在总部确实没吃过什么大苦头。
毕竟背靠一言九鼎的蔡总,只要在人际上稍微会来点事儿,再棘手的沟通都有人买面子。
而现在跟了周隽这么个活靶子,就算有三头六臂七嘴八舌也不顶用,只有遭罪的份。
这还是第一次,孟疏雨被人当面指着鼻子冷嘲热讽了一通。
强撑着困意加班到这个点,再回想起郑守富带着某种暗示的难听话,孟疏雨有一瞬间很想撂挑子下班。
回到八楼,见周隽办公室还亮着灯,又忍耐下来按了铃。
双扇门移开,周隽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生什么气?”
孟疏雨脚步一停,往里望了眼,见周隽正靠着椅背握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