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讲话,一会儿中文,掺点英文,偶尔又讲几句泰文,不洋不土。
泰语从宁宇口里讲出来软绵绵的,有种奇怪的温和感。最要命的是他刚刚讲的那句话还用的是女性用语……(注2)
阿崇心想,宁宇确实很聪明,学泰语很快,学做蛋糕很快,连学说情话也能在短时间内熟练上手。可是聪明归聪明,怎么非要喜欢我。
家里门锁有些旧了,每次开门都要花点时间,需要按着把手往上提一下,旋转钥匙的时候死死往里面按住。阿崇试了一次,打不开。两次,打不开。他有点烦了,拔出来要试第三次,宁宇这时说:“我试试?”
阿崇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把钥匙递过去。
但宁宇没有。他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在安静地,试图用点滴的诚意打动自己。
他说:你有权利拒绝我,我也有权利追求你,你别烦我。
阿崇不喜欢把话说绝,因为不想给人希望,也不想让别人失望。他喜欢温和柔软的语境,和让彼此都有退路的距离。可是宁宇这个人,似乎一直在逼他把话说绝。
那就谈谈吧。
阿崇掏钥匙出来,侧眼看了下宁宇的衬衫,随口称赞:“Nice?outfit.(衣服不错)”
罩进去。他还要对自己说:你喝酒了?难受吗?
会问要不要给你买点解酒药。
会一直问,你难不难受?
这是来哪一出。宁宇拉他进入的那个语境太柔软太温和,太像伴侣和夫妻了,阿崇觉得不舒服。
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感觉,因为很复杂。
宁宇开锁的时候,阿崇就盯着对方手里的浆果蛋糕看。蛋糕味道很好闻,上面铺满了划开的蓝莓和草莓,周围还有小饼干点缀,卖相不错,看上去也令人很有食欲。
阿崇把目光抬起来,问他:“找到兼职了吗?”
“嗯,就上次跟你说的英语
傻啊,那么热穿白衬衫。
“特意穿的。”宁宇笑得很温和,“以前有人说我穿衬衫好看。”
所以穿来见你。
阿崇一边开门,又问:“都没有热的感觉?”
“我有啊。”宁宇说了句泰语,“看到你就有点感觉了。”
可是,说没被触动是假的。毕竟宁宇看他的时候总是很专注,认真和笃定都一点点显出来,变成眼睛里的光。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被这么看。
可阿崇觉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因为一张脸,一个眼神,几块蛋糕动心,那自己目光是有多短浅。
所以阿崇只会平静地告诉宁宇:你回家吧。
他在等宁宇烦,失望,把蛋糕拍自己脸上,或者等对方哭,无理取闹,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