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那天唐李来接他,姜默摆摆手让他回去,说不需要陪,他自己买几瓶酒,去墓园看看他爸。他磕过头,喃喃说让你失望,以后不会再这样,毕竟是你儿子,对不起。
姜默那天喝光几瓶烈酒,大醉场,呆呆地在姜启东墓前坐个下午,收拾自己支离破碎心情。
回家
,姜默匆匆给沈朝文打个电话,用很平常语气撒个谎:“要去拍几天外景,山里可能信号不好,联系不上。”
这情况也是常有。沈朝文沉默下,说:“行,注意安全,能联系时候打个电话来。”
电话挂。
进去以后,姜默完全放空自己,想很多事。丝毫没有反省自己打架斗殴行为,只觉得那人是自找。如果姜启东贪过分钱,帮过梅晴家那边哪怕次,他姜默就站那儿当孙子给他骂,但姜启东做什?他生活上直很节俭,梅晴给他买身贵点衣服都要被他说,他到死戴表都是和梅晴结婚时买,修多少次,还是说能用。梅晴自幼花钱大手大脚,他这些年直在给家里人灌输勤俭之风,成功让梅晴变成个不爱买包千金大小姐……外人总觉得他这样家庭说不定有多少钱权勾当,上面也来来回回查过姜启东,查出什吗,屁都没有,还是堵不住他们嘴。姜启东错吗?嗯,是错,错在娶个家里有钱老婆,因为这件事,他爸这辈子都在被人说三道四,死都不得安宁。
姜默回想下自己这些年。
以前过得太顺,少年时代繁花似锦,雪白如鸽。等熬到三十,就只剩下地花尸体,满目疮痍。
如今人生困境几乎让他有些麻木不仁,荒诞生活好像给他种钝感,对挫折接受度越来越高。
但某些事情上,还是会被刺痛下。
失去自由后,对时间感知也变得麻木很多,像是死过遍,每天都浑浑噩噩,恍恍惚惚,机械地活着,总觉得脑子都有些不正常。
第七天时候他躺在床上背遍张岱自为墓志铭,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旁边那个嫖娼进来大哥听会儿,问,你咕叽咕叽背什呢。姜默看他眼,说,背个痴人生。另个无照驾驶进来大哥嘿声,说老弟,你教书啊?姜默说不是,是导演。整个房间人都哄笑起来,导演!来看看,这老弟是导演!艺术家。所有人都在笑。姜默那刻感觉自己是挺好笑,跟着他们笑会儿,说,对,导演,挺搞笑。导演,自己人生都没导好,遑论去导别人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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