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对他有印象,看完几项检查结果后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再糟蹋自己身体,戒烟戒酒,少熬夜。邱声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并没有当回事。
毕竟现在那个谁不会抽掉他的烟,也不会在他要酒的时候只给一小杯杰克丹尼兑冰红茶,理由是“做我的主唱就要保护好嗓子”。
邱声离开医生办公室
他收回视线,看向洗脸台上放着一把剪刀。
因为当时被一根断了的A弦划伤手的场面给顾杞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他怕邱声出意外,把所有刀具——每次来要检查有没有新的——都锁进了抽屉,钥匙由顾杞保管,只给邱声留了一把钝的、不会割伤人的陶瓷刀处理必须情况。
邱声平时从不伤害自己,但争吵中吼出的那句成了逼他拿起剪刀的动机,邱声迎着灯光看雪白的刀刃。
他拿起打火机仔仔细细地把剪刀刃烧了一遍。
第一次划歪了,第二次,邱声另一只手确认了很久位置,才凭记忆狠狠地拉过纹身。
邱声“这么大人了居然怕痛”,最后一笔勾完,那个短发女人夸他:“你男朋友真有耐心啊。”
邱声彼时满心欢喜,只想着:对啊,这个又高又帅还特别会弹贝斯的人是我男朋友。
肩胛骨下方,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儿仿佛随时会飞离他的身躯,带走他的灵魂。邱声选位置时想过了,他看不见这儿,只让闻又夏亲吻。
他给闻又夏写的歌就叫《飞鸟》。
这首歌从来没有演过,也没收录进他们的第一张专辑。
他再次背过身看去,那只鸟的翅膀已经被折断。
本来想把那一整块都挖掉但自我操作难度太高,何况他这样做好像也伤不到闻又夏,那就试试看让自己好受一些——邱声对这个无意间造成的结果满意极了。
他感觉不到痛似的,洗干净手,简单地擦掉血、再次消毒,接着穿上衬衫。
拿上钥匙和手机出门,步行,前往市三医院做基本检查。
血压偏低,贫血,心律不齐,除此之外没什么。
前奏由远到近有衣料相互摩挲的声音,中间暧昧而平静的呼吸声随着高潮来临而逐渐放大,再缓慢消失,在愈来愈重的心跳声中一切归于沉寂。
“她飞啊飞啊是云上的飞鸟,她不知疲倦游荡在干枯的北方,她溺死在黄昏时一场大雨,她坠入了被水波淹没的月亮。”
“她飞啊飞啊,她是被月亮淹没的飞鸟。”
而现在,纹身没有一点褪色,那只鸟也没有飞走。
邱声时隔几年终于又尝试着注视它,脑海中无可抑制地浮现出闻又夏手指的空白,立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呼吸变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