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风的指尖在陶瓷碗面上一点点收紧:“我相信他。”
“你也别和我犟嘴,你站在他的位置上想想,”季博文睁开眼,望着半是明亮半是昏暗的天空,轻叹了一口气,“一夜之间,家里破产了、爹住院了、少爷日子没了、从豪宅搬进城中村了,搁谁身上谁受得了?他现在还能成天上学放学,动不动还给我发几条笑话,我都佩服他。”
“我说了,”季时风看着碗里的米粒,“他很坚强的。”
“但一个人同时能扛多少事儿?”季博文话锋一转,言辞中透着几分犀利,“就好比他左边肩膀扛着他家里,右边肩膀扛着个你,现在他遭不住了,两端总得撂下一头,要你是他,你撂哪一头?”
季时风听见从心口传来“怦——怦——怦——”的跳动声,他知道这是自己在害怕。
他加了星标的特别关注,接着再把手机音量调到最高,然后才继续吃那没滋没味的白粥。
季博文把他这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幸灾乐祸地问:“吵架了?”
“没。”季时风垂下眼眸,低声说,“我猜他家里是知道我俩的事儿了。”
他太了解路辞了,除了这一点,他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路辞对他下意识的逃避。
“迟早的事,”季博文悠哉游哉地火上浇油,“早分了得了,我说了,你俩长不了。”
“我不撂,”季时风咬了咬后槽牙,“我两头都扛得住。”
季博文摇了摇头,缓缓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蒲扇拍了拍孙子后背:“孙啊,爷还是那句话,你八岁那会儿也是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小毛孩儿,你也是用了十年才长到现在这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的样子。你要是再给他十年,他也能扛住,但他现在,恐怕不行。”
说完,季博文抱起小路毛,转身朝屋里走去:“走喽毛儿,爷给你开个罐头吃,让你哥自个儿好好想想。”
院子里,季时风捧着饭碗
这话季博文说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季时风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今天,他却眼睫一颤,沉默片刻后问道:“爷,你为什么这么说。”
季博文半眯着眼,蒲扇一下下地拍在胸前:“处对象是两个人处,光你一个人犟有什么用,他也陪你犟?他能受得了?”
季时风微微蹙眉,反驳道:“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这不是脆不脆弱的事儿,”季博文说道,“你是能吃得苦都吃遍了,挨我打、被我呲,对你来说那都不算事儿,你当然扛得住。那他呢?人家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别说吃苦了,怕是跤都没跌过,他能扛得住?他能扛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