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见这院子十分狭窄,嘱咐管家让人重新腾清番,但方圆仍是不敷使用,原定斋醮仪典便又缩减几分。他从竹箱中取出各式器具,在供桌上布个内坛,请北阴酆都大帝灵牌正位;然后结丝绦为六门,意示阴曹地府六官,各镇符纸;又燃九宫灯——酆都帝君生辰九月九日,以
掩不住那股生机盎然。
来到座青白石壁宅邸前,顶上层层挑檐,形制宛似徽式房舍,但赵然步入其中,院落和园林却要开阔得多。在管家引领下,赵然穿过前庭、照壁,就见主人已在深井前石阶下相侯。
罗乡宦胖胖肚子藏在肥厚羊绒大氅中,看上去满是富态,若无人相告,谁也不知此人二十岁前曾过着几乎三日两餐贫苦生活。
赵然紧走两步,抱拳稽首:“贫道赵致然,见过老先生。”
罗乡宦微微颌首,和赵然见礼,引赵然入堂上用盏茶水,简单讲讲来由:“家孙儿三日前莫名而殇,便上山相告,请贵院来人作法,以为出七下葬,这趟便有劳赵道长。”果然不是嫡孙,乃是庶出,故此头七便要下葬,否则也不是赵然个人能够忙活得过来。
不知多少年前,那时天下为大唐所有,佛道两家还不像如今这般斗得那激烈,虽有义理之争,却从未到兵戈相向、你死活地步。老百姓祈福时候般去道门宫观,超度亡灵则去寻佛门寺庙,向来有“僧不打醮、道不超亡”习惯,分得很清楚。
也不知何时起,佛道越来越不融于水火,相互间到不死不休程度。道门支撑起大明朝,佛门则在西方立起以吐蕃和夏国为代表大小佛国,兵来将往,国战不止。也是从这时候起,佛门在法会上增加祈福还愿内容,道门则补充超度亡魂业务。
赵然今日便是准备个“消灾阴府仪”,专门用来超度送魂,而且因为罗乡宦家殇是庶出幼孙,这个斋醮仪典也相应做简化。他和罗乡宦攀谈几句,看对方意思,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门心思想要尽快结此事,将幼孙下葬,于是心里更加有谱。
罗乡宦召集宅中家眷,赵然则先去布设法坛。管家引着赵然穿过几进深井宅院,来到处狭小偏院,这里是罗乡宦庶子妾室张氏所居之处,赵然听管家说罗乡宦庶子已殁,暗道难怪罗乡宦不重视,庶子庶子,庶二次方,而且中间还有断层,如今孩子死,这张氏处境想必更加困窘。
张氏脸色煞白,穿戴素衣,出来向赵然福礼,赵然连忙还礼。张氏抬起头时,双眼红肿,也不知哭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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