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已经能开口讲几句话的英惠望向窗外的榉树说:
“嗯……这里有一棵大树啊。”
一个接到院务科通知的中年男护工赶来确认了住院行李,包里只有内衣、便服、拖鞋和洗漱用品。护工打开每一件衣服,仔细检查着上面是否有类似绳子或是别针之类的东西,他解下系在风衣上的又粗又长的毛织腰带后,示意她们跟自己过来。
护工用钥匙打开门
家伙!把你们的内脏都掏出来吃,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要移民,我一天都不想跟你们待在一起!”
看样子他不像是丈夫,也许是哥哥或者弟弟。如果办理好住院手续的话,那个中年女子怕是今晚要在安定室过夜了,她很有可能会被捆绑住手脚,注射镇静剂。一边嘶吼一边挣扎的女人头戴一顶有着艳丽花纹的帽子,她默默地望着那顶帽子,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对这种程度的疯癫毫无感觉了。自从经常进出精神病院后,有时满是正常人的宁静街道反而更令自己感到陌生。
她想起最初带英惠来这家医院的场景,那是一个晴朗的初冬午后。虽然首尔综合医院的隔离病房离家很近,但她无法承担住院费。四处打探之下,她才帮英惠转到了这家患者待遇还算不错的医院。在之前的医院办理出院手续时,主治医生建议她定期让患者回医院接受治疗。
“从目前的观察结果来看,患者的病情大有起色。虽然患者还不能重新开始社会生活,但家人的支持会有助于恢复的。”
她回答道:
“上次也是相信了您的话才出院的。如果当时继续接受治疗的话,我相信病情一定比现在更有起色。”
那时,她已心知肚明的是,自己向医生所表达的对于病情复发的担忧,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她没有办法跟英惠生活在一起。她难以承受看到英惠时所联想到的一切。事实上,她在心底憎恨着妹妹,憎恨她放纵自己的精神跨越疆界,她无法原谅妹妹的不负责任。
幸好英惠也希望住院。英惠清楚地对医生说,住院很舒服。而且那时她看起来非常平静,不仅眼神清晰,讲话也很有条理。除了随着食量减小渐渐下降的体重和越来越消瘦的身材,她几乎跟正常人没什么差别。坐出租车前往医院的路上,英惠也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安的迹象。出租车抵达目的地后,她就像来散步的人一样温顺地跟在姐姐身后。以至于院务科的职员问她们哪位是患者。
在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她对英惠说:
“这里空气新鲜,胃口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要多吃饭,长点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