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楼在里间听半天,连咳嗽带喘叫声肖厂臣,拿手绢捂着嘴说:“于大人刚才传口谕来,说京里主子叫来接人,这病可怎好?舟车劳顿,怕捱不住。”
肖铎沉默下,问于尊,“是皇上意
摆着,娘娘和宫里那些人不同,身上时不利索不打紧,吩咐下去声儿,给娘娘把哕鸾宫腾出来,宫里也没别人儿,叫帮奴婢好好伺候着,您静养阵子,过这三伏天,立马百病全消。”
于尊是个舌上生莲花人,滔滔长篇大论堵住音楼嘴。正不知该怎搪塞,听见门上传来肖铎声气儿,朗朗道:“回娘娘话,臣办完差,来给娘娘请安。娘娘今儿身上好些?”
真够像样,以前他进门从来没这套虚礼,现在有外人在,也不得不谨小慎微。音楼冲彤云使个眼色,彤云打帘出去,掖着手躬身道:“娘娘叫进,肖掌印请吧!”
他迈进来,意气风发模样。冲帘子里行礼,打拱弯腰,行云流水。东西两厂提督都在,样飞鱼服、描金乌纱帽,穿戴在不同人身上,显出不同韵味。譬如株是修竹,根是朽木,似乎完全没有可比性。昨晚上揭笼盖儿偷窝头肖丞早就不见,眼前依旧是八面玲珑肖铎,神色安然,眉眼坦荡。
他转过身瞥于尊,笑道:“于大人路顺遂?听说聊城那段连着下,bao雨,运河决口子,两岸庄稼全淹。你西厂也管奏报,这会儿河堤修得怎样?”
这口气里已经带询问味道,东西厂原就不是平级,虽说有点儿后来居上架势,但论起资历来,西厂差不是星半点。于尊这会儿尾巴翘得再高,说到根儿上不过和司礼监秉笔相当。个闫荪琅都比他体面,要入肖铎眼,还得再多历练几年。
他自己也知道,心里再不服气,依然得对肖铎作揖,“州府调戍军,勾着胳膊搭人墙,日夜壅土、垒沙袋子,宝船收锚时候已经治得差不多。”
肖铎笑笑,“那地方中丞好客得紧,当初咱家宝船经过,他在岸上送七八里地远,于大人这回赶巧泊船,应当走动过吧!”
东西两厂互相监督不是稀奇事,于尊是屎壳螂翻身,半路出家官儿,捞银子挣进项,忙得顾不上穿鞋。人不能贪,贪多嚼不烂,就容易露马脚。太监心窄,白黄越多越好,可是越多动静越大。刚掌权不晓事儿,其实千石万石,还不及卷轴古画实惠。
他含笑看着他,于尊给抻下筋骨。也是不动如山,不过打打马虎眼,顺着话茬应承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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