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嘀嘀咕咕样子居然有些孩子气,音楼笑道:“都转运使是从三品,官职虽不高,却是个肥缺。再说人家巴巴儿来请你,你当真不去?”
他磨蹭会儿,无奈把那乌纱描金曲脚帽戴好,转到镜前仔细查验帽正,这才捋捋袖口褶皱道
?应选秀女都得是正房太太所出,她要是还顶着自己名头,那岂不是要穿帮?”
音楼把画好大小鞋样收起来,坐在书案前剪牛皮纸,边剪边道:“和她换个个儿,原先父亲就有意和南苑王府结亲,嫡女过门,料着个侧妃衔儿跑不掉,可后来她摇身变成庶女,听说只能做个姨娘。宇文鲜卑是锡伯族旁支,他们管王妃叫福晋,管侧妃叫侧福晋。音阁这样只能做庶福晋,才比婢女好点儿,因为父亲没有功名在身,闺女也就不值钱。”
他听哂笑,“令尊虽然辞官,朝中风向把得倒挺准。和南苑王府结亲,真是个好买卖!不过他算错,没想到你有这际遇。要是早知道他女儿能叫皇上看中,必定后悔送进南苑王府做婢妾不是你。”
他捅人心窝子不是头回,话锋虽犀利,说也都是实情。她怨怼地瞥他眼,“别这说爹,全家就他疼爱。”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是吗?”
她语塞,坐在那里嘟起嘴。有时她也问自己,到底那个家里有没有人把她当回事?人总需要寄托,所以宁愿相信父亲舍不得她。她逢人就说进京那天父亲送出去五里地,其实并没有,是她自己骗自己。父亲和她辇车道出巷子,狗尾巴那长段路,不是相送,不过是顺道。过门楼就各走各,父亲甚至没有交代她句话。
可是揪着做什呢?那些伤囤在心里会变成坏疽,倒不如忘好。
肖铎越发觉得这丫头可怜,他前几天命人去查过步驭鲁根底,步太傅当初辞官真正原因可不是身子不济。玩弄权术不得法,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辞官能留个好名声,不辞官性命难保,这才离京回乡做起闲云野鹤。她直尊敬她父亲,那些话他就不说,说伤她心,回头反过头来怨他,何必呢!
各怀心事当口司礼监随堂裘安隔帘通传,说宝船停在渡口,沧州都转运使得消息,带着底下从四品以上*员来给督主请安。在岸上酒肆订好席面,千万请督主赏光。
肖铎看样子很厌烦,皱着眉头对她抱怨,“这些狗官,正经事不办,个个脑满肠肥光知道吃喝,还要老子费心敷衍他们。做什找来?又不大爱喝酒,凭什要卖他们这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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