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整洁而干净,并排皮质座椅套着雪白枕巾,擦得足以照人玻璃将阳光纳个十足,暖烘烘地弥漫着清香,这清香涂老幺说不上来,总归是股大洋味儿。
才刚坐定,列车便款款而动,涂老幺做足心理准备,除却心跳快些,倒没什旁反应,他将鼻子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飞速闪过风景,跟看西洋画似,不大会便晕晕乎乎,他摇摇脑袋,这才得空问起跟前阿音来:“您怎来?”
“十不肯收钱,非是要吃白食,也得好意思吃。”阿音绕着卷卷头发。
“您不是身子不爽快?大好?”涂老幺又问。
“大好。”
票价上,要瞪出来:“好家伙!”
他将车票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揣进靠近心脏衣兜里,扣子扣严实,想想又伸出左手捂住,这才放心。
京奉铁路前几年才通车,候车都是体面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地立在铁轨旁,手小皮箱手黑礼帽,那叫个精神漂亮,涂老幺挺挺胸脯,勉力站得英正些,余光扫扫自个儿格格不入衣裳,又登时泄气。
李十不同,她仍旧是那身不起眼袄子,灰扑扑旧年瓜皮帽,手撑着阿音交待信低头瞧,手伸出去递个指头给宋十九攥着。
连夹着信纸手指都舒展而自在,透着股见多识广气定神闲。
“什病?治得这样快?”涂老幺奇道。
阿音将头抵在车厢内/壁,无所谓地耸耸肩:“懒筋抽干净,炖汤喝。”
涂老幺又着她胡诌道,便不再搭理她,正巧肚子有些疼,便夹着大腿略微踮着脚,惊颤地走在摇晃车厢里,寻地方如厕去。
李十正松松搂着宋十九闭目养神,宋十九睁着精神圆眸四处观望,旁贵妇人瞧她粉雕玉琢,顿觉十分可爱,同她对视两眼,竟安
“哐当哐当”巨响由远及近,隐约透出股浓烈铁锈味,黑漆漆方正正列车盯着浓浓白雾呼啸而来,涂老幺正紧张着,却听不远处把绵长娇声:“十!”
三人转头往声音来处瞧,却是昨儿见过阿音。她袭暗红色描金牡丹贴身
旗袍,外头套件裁剪精良青黑色毛领大衣,小皮手套拎着褐色皮箱子,顶着头水光油亮长卷发,款款而来身段水蛇样俏丽。
视线齐刷刷聚在她身上,有不正经青年吹个口哨,她也不恼,眼弯顺势还回去枚飞吻,端着手行至李十身边来。
“上车。”她攥住李十手腕,将皮箱子往涂老幺手里塞,蹬着高跟鞋三两步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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