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声四起,涂老幺盯着她冷淡的眉眼,寒意不晓得究竟是从她封闭的薄唇里吐出来,还是幽深的瞳孔抽出来,总之便将他冻了个哆嗦。他缩着臀将尿意憋回去,勉力伸了伸脖子,好似能被挟持得体面些似的,扯着李十一袖口道:“我捞……也成。”
话一出口,他便破罐子破摔地塌了肩膀,斜着眼瞄李十一:“我的本事,十一姐您是千知道万知道,这墓古怪,我又是二进宫,怕是有去路无回路。我死了,您吃饭的家伙还得劳烦您再下一回。早下是下,晚下也是下,何苦搭上我这贱命呐?”
李十一乜他,又听他抖抖油亮的头发道:“您同我一道下去,留我一命,我涂三平往后便是您的人。城南的盘子,您是知道的,虽说您十一姐厉害,到底一个掐尖儿嫩芽似的姑娘,碰上个把闹事的盲流子,有个爷们儿总是方便。”
李十一眉尾一动,单薄的笑意自鼻端哼出来,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动了心,涂老幺却似老灯被添了油,喜笑颜开地又送了一句:“我儿子落了地,您便是他亲姨,往后不敢不孝敬您。”
尖锐的刀锋自他粘腻的脖颈上一拉,压出煞白的细痕,涂老幺忙眯了眼,却觉肩头猛松,李十一收回手,匕首塞进靴筒里,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在洞口处绕了半圈,手一撑便利落地下了墓。
“噢。”涂老幺点头,拾起树杈子便要同李十一往回走,待起了身才觉察出不对来,口舌亦有些结巴了:“那那那……那,这东西不送回去,我婆娘如何是好?”
李十一白他一眼,将烟管儿收回布兜里。
涂老幺见她油盐不进,也不着急了,只自顾自行至墓穴的东南角,右脚往稀松的泥土上揣了几下,隐隐露出一块垫于土下的油布皮。
他扯着裤管儿蹲下,将油布皮一扯,对李十一招手道:“十一姐,您来。”
李十一皱眉过去,瞟一眼黑黢黢的洞口,抬抬下巴示意他有话直言。
涂老幺张口结舌,半晌回不过神来。
“下来!”洞口深处传来嗡嗡的回音。
墓小极了,一眼望得到头,**同外观一样不起眼,穿过两三米的
“我开的,盗洞。您瞧,成样子不成?”涂老幺献宝似的仰着头。
李十一俯了俯身,偏头探看一眼,冷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涂老幺双眼斜斜一转,往她布兜儿里一掏,迅速将她的烟管子自洞口抛下,骨碌碌打了几个滚儿便消失在深坑里。
“你!”李十一将他拎起来,右腿一抬自靴口处摸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反手一横迫近他的喉头。
她面上的腐皮在月色中透着凄厉的压迫感:“下去,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