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珩道:“方才在亭中,子环似乎……有心事。”
贺顾这才明白,原来他刚才神游天外也没躲过珩哥眼睛,不由叹道:“真是什都瞒不过你……”
顿顿,又道:“不是什大事,就是想通件自寻烦恼许久事罢……没什要紧,
若要问那拖他浮上水面重见天日东西究竟是什……
大概便是今日车厢里,珩哥那幅浅寐着疲惫侧脸吧。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如梦般,发觉这些日子自己,究竟活成什模样——
雅间门被敲响两声,外头传来伙计询问声:“东家,菜备好,现下要上?”
贺顾被这声喊得回过神来,这才转头扬声道:“进来吧。”
因,虽也有为着他自己老早就想和珩哥共看人间烟火私心,但今日临时起意,却多半还是因着觉察到珩哥疲惫——
以裴昭珩性情,想也知道……两世以来,他总在为这为君以后、则必然压在他肩头重担操持着,可却总也离不开揽政殿那方几乎成所有越朝皇帝生囚笼亩三分地……
更不曾好好看过这片被他护持这土地,和这份来之不易熙攘和繁华。
可贺顾却想让他看。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呐喊,在躁动——
伙计们推开门,果然端着托盘进来布菜,他们手脚十分麻利,没片刻功夫便在屋里八仙桌上呈满满桌,那领头,这才抱着托盘站在门口弓腰笑道:“若没什别事,小人们这便出去,二位爷慢用。”
贺顾应声,屋里这才又重新只剩下他与裴昭珩二人。
贺顾拉着裴昭珩落座,自己又坐在他身边,这才举箸笑道:“逛天,也该饿,这酒楼里厨子可是经颜姑娘这张挑剔嘴,精挑细选出来,味道必不比那对面汇珍楼差,珩哥赶紧尝尝。”
裴昭珩闻言,也拿起桌上碧玉著,只是他似乎有些犹疑,并未夹菜,反而忽然问道:“……方才子环在想什?”
贺顾愣:“方才……?”
——无论是他贺子环,还是再度为君裴昭珩,即便应该感佩苍天悯怀,让他们重活世,即便此生相守已然不易,可却也绝不应该再重复遍前世老路。
个做茕茕孑立孤家寡人君王,个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臣下。
……如果注定只是场漫漫无涯痛苦轮回,这重活世又有何意义呢?
想及此处,贺顾猛地怔在原地,几乎忘呼吸——
他好似被什东西,从窒息又昏暗湖底拖拽着、重新回到水面之上,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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