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之一头一脸都是乌黑,狼狈至极,哪还有往日的半分儒雅。
他跟人一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扯着缰绳,终于将咴咴嘶叫的马拉了出来。
齐王将马鞭扔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靠坐在一旁湿漉漉的石头上,想要骂一声,看看头顶乌云笼罩的天空,却连一点多余的力气也没有。
百十号人在原地静默地坐了没多久,远处传来马蹄踏在地上泥水四溅的声响。
所有人都抬头向一个方向看去。
他虽然不知道曲沉舟究竟想做什么,究竟在他身上见到了什么卦,可小狐狸那时脸色苍白,看来耗费了许多心神,又肯开口向他求助,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就算面前是刀山油锅,他也必须去。
柳重明仿佛被架在火上来回翻烤,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曲沉舟如今走在刀尖上,他若是慌了,又怎么将人好好扶持。
眼看着日头从窗边向书案照过来,他将那晚的巡查路线描了图,又写下几人姓名,才出了围屏。
薄言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只是在送两人出去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多瞟了方无恙几眼。
可皇上身边哪是那么好去的地方,不论是皇上自己想到的,抑或是有人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什么,皇上将所有可能怀疑的人,都放在了视线里。
包括柳重明。
这一次把曲沉舟送来锦绣营,皇上要试探的,就是柳重明的态度。
柳重明如今进退维谷,左右两难。
哪怕是做戏,他也做不到对曲沉舟严刑拷问,更不可能以伪证让曲沉舟担下文兰的人命案。
江行之上前将人迎去齐王
“世子,”他在宫门前向两人拱手,应着柳重明的道谢,话中有话:“举手之劳,世子客气了,若是世子还有我效劳之处,无须客气。”
“哪敢总是劳烦薄统领,效劳更谈不上。”柳重明的笑容淡淡的:“只求能照拂时,拜托薄统领多费心了。”
薄言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些明白柳重明在说什么,却又有些想不明白。
包扎了稻草的马蹄陷在泥泞里。
虽然一直都只是毛毛雨,可连绵不断地下了几天,地面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倒也勉强可以忍耐,如今马蹄也陷进去,对于队伍来说就是大麻烦。
更不敢想,在他之后,皇上如果再将人送给怀王处试探时,曲沉舟会遭遇什么。
他不敢赌。
可若是这样明明白白地捋顺案情,清清白白地将曲沉舟送回宫,皇上又会想些什么?
无论是曲沉舟还是他,都可能立即成为众矢之的,沉舟之前吃的苦、受的折磨,就全部白费了。
另一边,曲沉舟还要他在五个月内推了南边的千子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