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宁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将来那个位置上,会坐着什么样的人。
他其实很想告诉夫人,在坐到那个位置之前,谁也不知道人会变成什么模样,就像现在龙椅上的那个人,陌生得已经想不起来他们曾一起恣意放纵地胡闹过一样。
“不知道,不过会好的。”他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这是
白夫人生于世家,自然也被私下里教过这些过往。
大虞开国时并没有管制司,只是先祖皇帝灭蛮夷烈渠时,两边打到不死不休,才变成现在这样。
烈渠的青壮年男人都被屠戮活埋,先祖皇帝既容不下烈渠人在原本的土地上生活,也不许他们逃往蛮荒自生自灭,便设立了管制司,将所有烈渠遗孤都没入奴籍。
而因为这场旷日持久的征战,国内已被耗空,再加上天灾,有很长一段时间,多数人都贫困交加,不得不鬻妻卖子。
管制司日渐规范,奴籍便日渐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明面处,从起初的烈渠亡国人,渐渐变成了一处热热闹闹的生意场。
们男人粗心。”白夫人斜他一眼,丢开莲子,牵着手向后面走去。
“你是没细看那孩子,若是脸上的伤真治好了,不知道是个什么好模样,又没有家,放出去了,无依无靠的,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白世宁不问缘由,只被牵着走,直到进了房,才知道这是要自己把一身湿淋淋的衣服脱下来。
热水已经备好,他跳进去,又反手握住白夫人的手:“莺儿,别走,我好想你啊。”
“别闹,我不走。”
哪怕现在朝中已有人察觉出管制司变了味,糜烂得不合时宜,可天家的人不想变,谁也变不了。
“别担心。”
白世宁就着水面看湿漉漉的头发被束起,起身迈出来,将身上擦拭干净,伸开手臂,低头看夫人灵巧的手指为他束好衣带,又收拢手臂,将人轻轻拦在怀里。
“总是会好起来的。”
“是啊,会好的。”白夫人应着,也伸手环在他的腰上:“世宁,你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白夫人失笑,为他解开发髻,轻轻梳理着,心中还惦记着。
“世宁,若是重明改天成家收了心,要放人,你劝劝他,好歹给人寻个好去处,再不济,咱们这里也不差多一个人。”
见白世宁不说话,她自己也无奈笑一下。
“你是不是又笑我太幼稚,管制司的册子上密密麻麻都是名字,我救得了他一个,救不了所有人。但是看在眼前的,总是好一个是一个。”
“莺儿,你真好,我不笑你。”白世宁像是怕握疼一样,轻轻捏住她的手,叹了一声:“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