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色鬼飞到C城,在大学附近的酒店住着,只为明逾能原谅自己,见自己一面。
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明逾硬着心不见,他知道老色鬼如果硬来,总能来学校见到她。老色鬼耐着心住了一个月,明逾心软了,心里唾骂自己,母亲当年可能就是这么被他骗到的。
他俩在学校里的Wendy’s见面,明逾在这里打工。那时候学校里流行一种黑暗料理,拿薯条蘸着冰淇淋吃。明逾穿着店里发的大红色T恤,亭亭玉立得不像样,她就那么没心没肺似地坐在快餐桌前,拿薯条往冰淇淋里戳一下,咬一口,老色鬼看得心都化了,老泪不住地流,明逾抬眼看看他,下意识想给他递纸巾,又忍住了,想开口,又差点叫他“老色鬼”,索性不理了。
老色鬼说你长得真好,和你母亲一模一样,个头这么高,随我们青家的人。明逾将手里的薯条狠狠戳进冰淇淋,“我和你们青家的人无关,谢谢。”
老色鬼还是抹眼泪,说有这么个女儿,此生无憾了,说了
她要逾越自己的身世,逾越这世上丑陋肮脏的一切。
母亲未婚先孕,男方身份不明,这在八十年代的平城街巷里,已经足以让她的家人抬不起头了。
舅舅将她养到高中,写信给老色鬼,意思是这些年物价翻了百倍,老色鬼以前给的那笔钱早就花完了,现在要送他女儿出国,钱由他出。
老色鬼这才想起十几年前的风流债,这世上突然多出个十几岁的女儿,年逾花甲的人突然动起慈父之心,钱要给,女儿也想认。明逾听说舅舅和老色鬼联系上了,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等找到她时,她已在海城的酒吧里做了个受欢迎的驻唱歌手,母亲的艺术细胞都遗传给了她。舅舅上去就是两巴掌,“你就跟你妈一样!唱啊跳的当表子的命!”
这话说重了,舅舅是把这些年的窝囊气一口吐出来了,可明逾这儿过不去了,她恨起了舅舅。
后来舅舅瞒着明逾收了老色鬼的钱,又故意卖了老房子,那时中国的房子突然值钱了,平城算个二三线城市,老房子卖了不少钱,舅舅说这钱送你去美国读书。
老色鬼在美国的儿子,也就是明逾同父异母的哥哥试着联系她,转送老色鬼递来的橄榄枝,明逾不理,老色鬼给她寄信,告诉她,她的母亲当年和自己是情投意合的,不是世人说得那般龌龊。
老色鬼解释说,自己身份特殊,当时父辈都还在世,无法承担这样的错误……
血浓于水,明逾虽恨他恨得入骨,可听到他和母亲当年是有感情的,竟觉得安慰,谁会希望自己是一场,bao行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