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电话里,刑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着抖,“你个一米九的大块头,被路医生一个人撵下了车?”
电话那头,路当归的贴身保镖兼司机正站在路边捧着自己的手机,唯唯诺诺地等着挨老大的骂,“路医生和我说轮胎出问题了,让我下车来看一眼,我就……”
“你还没拦住他,让他把车开跑了?”
“是……”
豆大的汗珠从保镖头上滴下,渐渐淌进了领口中。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父子了。
“一起走吧。”
指节扣住板机,他最后说,“再陪爸爸一程。”
一道闪电划破雨幕,将一切映得通明。
随后惊雷乍起,震耳欲聋。
“还活着吗,”刑珹微笑着问自己,“父亲?”
“我爱你啊,阿珹。”
刑景山嘶哑的嗓音从喉咙中漏出来:
“……我真的很爱你啊。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呢?”
下一秒,他抬起了一直垂落在裤腿内侧的手。
扯住面前人的西装裤脚,挣扎着想从泥土里抬起头。
他听到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
然后,男人再次收拢五指,将他的头重重往下按。
砰。
他想到了自己毕生经营的商业帝国,风雨过后,大厦将倾。
“所以,我才让你紧紧地、牢牢地看着路医生。”刑十几乎要怒吼出声,“结果现在你告诉我,路医生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在哪?!“
“……”
呆滞地站在高速公路旁,看着天上的雨越下越大,保镖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回答道,“是……”
他是真的没想到,路医生把车开走前,居然还打开车窗,给自己扔出来了一把雨伞。
咒骂声从电话的另一头
【砰。】——
整个刑家保镖团陷入了一片混乱。
把主子弄丢,对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摊上个总爱玩失踪的大少,他们早就做好了隔三差五就要倾巢出动满世界找人的觉悟。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主子没丢,嫂子丢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刑景山手里出现了一把枪。
刑珹垂下目光,感受到了下颔传来金属的冰冷质感。
被枪口紧紧抵住下颔,他缓缓抬起了下巴,优美的颈部线条,bao露在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雨水沿着他白皙的喉结往下滚,滴滴滑落在刑景山不断颤抖的枯槁手背上。
刑景山眼神迷离,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砰。
他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发妻。他不想就这么与她重逢,太狼狈了。
砰——
他还不想死。
半跪在刑景山身旁,刑珹攥紧他的衣领,将他肿胀充血的脸拉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