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人们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又带走了太多的青春。
只有在旁人的言语和老人自己的谈话中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是当年首都戏校里最帅最边式的年轻武生老师韩玉邦;那位坐在轮椅上,背脊已经弯曲却仍然体面文雅的百岁老人是和韵春他们同一辈的名旦范玉薇,首都戏校后来的副校长;那个已经八十多岁,还画着精致妆容,带着碧绿的翡翠镯子的奶奶是他曾经亲自指点过的,首都戏校第一届的学生——花旦司徒筠。他还记得,司徒筠进学校的时候比别人都矮一头,像个小蹦豆,好玩儿又乐呵,整天都欢声笑语的,而且她肯下苦功,四五点就起床练功,从来不偷懒。
还有一些老人,是他鼎成丰学生们的子孙,当年他们在襁褓中时或许有过一面之缘,现在也成了梨园行的老前辈。
庄景心下感慨万千,只有金竑能倾诉,于是悄声说:“看到他们,我觉得自己也老得厉害了。”
金竑说:“他们已经活过了波澜壮阔的一辈子,而我们中途离场了。”他指了指那两座并肩而立的坟墓,冷硬的材质让它们看上去能抵御许多年的风雨,其实原来的墓早就在特殊时期被人砸坏,这是后来新修的坟。
庄景把卫生纸在掌心里捏成一团,不服气地左右张望一下:“风度翩翩、绅士体贴的金董事长去哪儿了,我怎么只听见这儿一只麻雀在不停叫唤呢?”
金竑笑了,给庄景夹了一筷子青菜:“别逮着肉吃,也多吃点粗纤维。怎么样,麻雀可没这么体贴把?”
庄景心里暗暗锤了金竑一下,把青菜一根不漏的全吃光了。
2月15日,全体剧组人员和凤山京剧团的成员们都来到了景福山,准备祭拜掌上红。
他们准备的很充分,除了烧鸡,烤乳猪,各式水果鲜花这种常见的祭品,还请名厨准备了掌上红最喜欢吃的十八道菜,汉白玉大墓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我们有幸
载泓的墓就在旁边,贡品类比掌上红,也是热闹非凡。
庄景悄悄跟金竑说:“好家伙,真要供奉,还不如让我们俩把这些好东西给吃了呢,这才叫真的到了祖师爷的肚子里。”
这次纪念活动规模很大,许多戏曲界的老前辈也来了,庄景和金竑在这些耄耋之年的老人面前只能算小辈,排在他们的后面。
其实盛慕槐也私下问过庄景要不要上头香,可是庄景拒绝了,他就想以普通小辈的身份参加这次的祭祀。
老前辈们拄着拐杖,坐着轮椅,虔诚而恭敬地来到掌上红的墓前,肃然而立。庄景把这些面庞一一细看,竟然认不出他们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