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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羽毛应该是洁白,这确定无疑。但它姿态和背景却朦胧飘忽,看似渐渐近,好像伸手就能抓来,却又下子跑掉,无限地远去。蓬勃、飘逸、孤傲……那羽毛刻不停地抓挠着他心,他却不能让它显现,不能为它找到个恰如其氛形象和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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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画室,和继父家隔几条街。继父家就是继父家,Z从来不认为那是母亲和自己家。所谓画室,其实是Z所在家小工厂仓库。在官方认可档案上,Z只有两个身分:高中毕业生和仓库保管员。
十九岁,Z就到这家专门生产帆布小厂。两三年内他像个流浪汉似地在全厂所有车间都呆遍,所有工种也都试下,但没有哪个工种让他感兴趣,也没有哪个车间愿意再收留他。听见织布机震耳且单调“轧轧”声,他就困倦得睁不开眼,无论什工种也无论师父怎教,他概听不大懂,笨手笨脚地什也干不好。他得个外号:老困。Z对此不大介意,甚至希望全厂职工都能知道这个外号,相信它确实意味着种医学尚难理解病症,以便各级领导对他出勤率置若罔闻。
厂领导屡次建议他另谋高就,但他却不肯离开。Z看中这个工厂产品,那是作画必不可少材料,若自己花钱去买实在是其微薄工资所难承受,而只要能在这个厂里混着,没人要帆布头儿比比皆是,他辈子所需画布就都不愁。困倦只发生在八小时以内,下班铃声响便没有人再能弄懂Z何以会有那样个外号,他卷起碎布头儿回家,其敏捷和神速都像头猎豹,风似地刮出厂门转瞬消失进密如罗网小巷,给现代医学留下项疑难。
两三年后,Z谋到仓库保管员职位。这工作他很满意,不大费神也不大费力,尤其八小时之内也不受人监视,有很多时间可供自由瞌睡,以便夜间能够精力充沛地挥毫涂抹。碎布头儿当然源源不断,而且这儿还有木料,可顺手牵羊做些画框,还有厂里用于宣传水粉油彩,引些为己用亦无伤大局。最让Z兴奋是,仓库很大,存放物品散乱无序,倘下力整治番,肯定能腾出间来作为自己画室和家。
画家遂向厂长建议:两个仓库保管员实在是人浮于事,只他人即可胜任;而且他只要花上个星期时间,就可让这个仓库面貌新。条件是,若能腾出间半间,得允许他把他床和书都搬来,并且在这儿画画,当然是在业余,绝不妨害工作。“否则嘛,”画家对厂长说,“就这乱着吧,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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