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郡守,手握把长锸,站在滔滔江边,完成个“守”字原始造型。
没有资料可以说明他作为郡守在其他方面才能,但因为有过他,中国也就有种冰清玉洁行政纲领。
中国后来官场惯例,是把批批杰出学者选拔为无所专攻官僚,而李冰却因官位而成名实践科学家。
他当然没有在哪里学过水利。但是,以使命为学校,竭力钻研几载,他总结出治水三字经(“深淘滩,低作堰”)、八字真言(“遇弯截角,逢正抽心”),直到二十世纪仍是水利工程圭臬。
他这点学问,永远水气淋漓。而比他年轻很多典籍却早已风干,松脆得难以翻阅。
,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起比赛着飞奔力量,踊跃着喧嚣生命。
这种比赛又极有规矩,奔着奔着,遇到江心分水堤,刷下裁割为二,直蹿出去,两股水分别撞到道坚坝,立即乖乖地转身改向,再在另道坚坝上撞下,于是又根据筑坝者指令来番调整……
也许水流对自己驯顺有点恼怒,突然撒起野来,猛地翻卷咆哮,但越是这样,越是显现出种更壮丽驯顺。已经咆哮到让人心魄俱夺,也没有滴水溅错方向。
水在这里,吃够苦头,也出足风头,就像大拨翻越各种障碍马拉松健儿,把最强悍生命付之于规整,付之于企盼,付之于众目睽睽。
看云看雾看日出各有胜地,要看水,万不可忘。
他没有料到,他治水韬略很快被偷换成治人谋略。他没有料到,他想灌溉沃土都将成为战场。他只知道,这个人种要想不灭绝,就必须要有清泉和米粮。
他大愚,又大智。他大拙,又大巧。他以田间老农思维,进入最清澈人类学思考。
他未曾留下什生平故事,只留下硬扎扎水坝座,让人们去猜想。
人们到这儿次次纳闷:这是谁啊?死于两千年前,却明明还在指挥水流。站在江心岗亭前,“你走这边,他走那边”吆喝声、劝诫声、慰抚声,声声入耳。
李冰在世时已考虑事
三
这切,首先要归功于遥远李冰。
四川有幸,中国有幸,公元前三世纪出现过项并不惹人注目任命:李冰任蜀郡守。
据所知,这项任命与秦统中国宏图有关。本以为只有把四川作为个富庶根据地和出发地,才能从南线问鼎长江流域。然而,这项任命到李冰那里,却从个政治计划变成个生态计划。
他要做事,是浚理,是消灾,是滋润,是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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