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眼看着郁澜一直叫他,从小心翼翼地叫“褚先生”,到嘟嘟哝哝地说“人呢”。
他看着郁澜满屋子找人,却无法发现自己。
他试着叫他,郁澜也没反应。
等到郁澜也叹口气坐回去时,褚妄脑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第一次的时候,自己之前就在房间,郁澜也没一开始就看到他。
只是回避没有用,出声也许会更狼狈。
于是他只是默默看着。
反正尊严对于植物人来说好像没什么用。
但他没想到,郁澜在护工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制止了对方。
说不上什么情绪,但当时的褚妄的确很轻地松了一口气。
郁澜触到他的脉搏,血管在他的指腹下轻轻跳动着,与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一起。
他有些发愣,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
“郁澜。”-
郁澜猛地回过神,一抬头,发现原本消失了好一会儿的褚妄又出现了。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好像还有点急。
难道是因为自己离开了,他就又被关起来了?
他发了很久的呆,觉得眼睛有点干了,才懒恹恹地重新站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刚才答应了席筠。
算了,先给床上的这个植物人擦擦身子吧。
郁澜走过去时耷拉着肩膀,想着。
但在郁澜吃苹果、懒散地靠着床,不小心踢到自己时,自己的声音他就能捕捉到
因此在听到郁澜回来的脚步声时,他还专门飘到沙发那里等着,想告诉他,要是觉得累了也不用擦,可以先休息。
没想到郁澜进来以后打开门,却什么也没发现似的,径直掠过了他——
半透明的身体被穿过去的时候,褚妄意识到。
他的妻子,好像又看不到他了。
巨大的无奈和一点细微的失望攀上来,笼罩了褚妄。
郁澜手上的毛巾落在了被子上,他怔怔地张了张口:“褚先生?”
“您刚才怎么……”
褚妄其实也觉得神奇。
在郁澜离开后,他好像跟平常比也没什么变化,就以为只是多了一个能看得见自己的人而已。
但在席筠带了护工进来——明明已经习惯了自己这种画面,但在某一瞬间,他的确有些抗拒,不想让郁澜也看见。
怎么才作弊了一会儿,就要收卷了呢?
他趿着鞋去了卫生间,看得出褚妄平时被护理得很好,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郁澜找了一块热乎乎的消毒毛巾,又打了水,叹口气重新走回褚妄身边。
他握住褚妄的手腕,有些凉,看来是刚才那个护工掀开了被子忘了盖回去。
植物人的手是苍白的,不过指甲剪得很干净,指腹圆润,只是少了点健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