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又说起谁家山墙前天夜里塌,幸亏是往外塌,差点儿就往里塌,那样话这家人就全完。说:“怎看出差点儿就往里塌呢?”小恒再挠挠后脑勺,把这个问题也跳过去,又说起某某爷爷前几天死,有个算命算得那叫准,说那老头要是能挺到开春就是奇迹,否则定熬不过这个冬天。忍不住大笑。小恒挠着后脑勺,半天才想明白。
小恒长得白白净净,秀气得像个女孩。小恒妈却丑,脸又黑。邻居们猜小恒定是像父亲,但谁也没见过他父亲。邻居中曾有人问过:“小恒爸在哪儿工作?”小恒妈啰里啰嗦,顾左右而言他。这事促成邻居们长久怀疑和想像。
小恒妈不识字,但因每月都有张汇票按时寄到,她所以认得自己姓名;认得,但不会写,看样子也没打算会写,凡需签名时她律用图章。那图章受到邻居们普遍好评——象牙,且有精美雕刻和镶嵌。有回碰巧让个退休珠宝商看见,老先生举着放大镜瞅半天,神情渐渐肃然。老先生抬眼再看图章主人,肃然间又浮出几分诧异,然后恭恭敬敬把图章交还小恒妈,说:“您可千万收好。”
小恒妈多有洋相。有回上扫盲课,老师问:“锄禾日当午,下句什?”小恒妈抢着说:“什什什土。”“谁知盘中餐?”“什什什苦。”又回街道开会,主任问她:“‘三要四不要’(个卫生方面口号)都是什?”小恒妈想又想,身上出汗。主任说:“条就行。”小恒妈道:“晚上要早睡觉。”主任忍住笑再问:“那,不要什呢?”“不要加塞儿,要排队。”
九六六年春,大约就在小恒妈规规矩矩排队购物之时,“文化g,m”已悄悄走近。们学校最先闹起来,在教室里辩论,在食堂里辩论,在操场上辩论——清华附中是否出修正主义?觉得这真是无稽之谈,清华附中从来就没走错过半步社会主义。辩论未果,六月,正要期末考试,北大出事,北大确凿是出修正主义。于是停课,同学们都去北大看大字报;路兴高采烈——既不用考试,又将迎来,bao风雨考验!未名湖畔人流如粥。看呀,看呀,心里渐渐地郁闷——看来是修正主义“保皇派”已成定局,因而是反动阶级孝子贤孙也似无可非议。唉唉!,bao风雨呀,bao风雨,从小就盼你,怎你来却弄成这样?
有天下午回到家,坐着发呆,既为自己立场懊恼,又为自己出身担忧。这时小恒来,几个星期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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