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珊珊,不哭了,等你阿姨回来,我们大伙儿帮你说说(情)。”
可是谁都明白,珊珊是躲不过一顿好打了。
这是一个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故事。“阿姨”者,珊珊的继母。
珊珊才到这个家一年多。此前好久,就有个又高又肥的秃顶男人总来缠着那个“阿姨”。说缠着,是因为总听见他们在吵架,一宿一宿地吵,吵得院子里的人都睡不好觉。可是,吵着吵着忽然又听说他们要结婚了。这男人就是珊珊的父亲。这男人,听说还是个什么长。这男人我不说他胖而说他肥,是因他实在并不
“熨什么呢你呀?”
“裙子,我的连……连衣裙都绉了,”珊珊抽咽着说。
“咳,熨完就忘了把烙铁拿开了,是不是?”
珊珊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众人,期待或可有什么解救的办法。
“没事儿你可熨它干吗?你还不会呀!”
着呢!”
小恒屁也不懂,光知道蜻蜓,他甚至都没注意珊珊在干吗。
“都什么呀?”小恒一味地往树上看。
“至少有一只‘老膏药’!”
“是吗?”
“一开学我……我就得演出了。”
“不行了,褥子也许还凑合用,这床单算是完了。”
珊珊立刻嚎啕。
“别哭了,哭也没用了。”
“不怕,回来跟你阿姨说清楚,先给她认个错儿。”
小恒又钻回屋里,出来时得意地举着一小团面筋。于是我们就去捉蜻蜓了。一根竹竿,顶端放上那团面筋,竹竿慢慢升上去,对准“老膏药”,接近它时要快要准,要一下子把它粘住。然而可惜,“老膏药”聪明透顶,珊珊跳得如火如荼它且不醒,我的手稍稍一抖它就知道,立刻飞得无影无踪。珊珊幸灾乐祸。珊珊让我们滚开。
“要不看你就滚一边儿去,到时候我还得上台哪,是正式演出。”
她说的是“你”,不是“你们”,这话听来怎么让我飘飘然有些欣慰呢?不过我们不走,这地方又不单是你家的!那天也怪,老海棠树上的蜻蜓特别多。珊珊只好自己走开。珊珊到大门洞里去跳,把院门关上。我偶尔朝那儿望一眼,门洞里幽幽暗暗,看不清珊珊高兴还是生气,惟一缕无声的雪白飘上飘下,忽东忽西。
那个中午出奇的安静。我和小恒全神贯注于树上的蜻蜓。
忽然,一声尖叫,随即我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只见珊珊飞似的往家里跑,然后是她的哭声。我跟进去。床上一块黑色的烙铁印,冒着烟。院子里的人都醒了,都跑来看。掀开床单,褥子也糊了,揭开褥子,毡子也黑了。有人赶紧舀一碗水泼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