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李渭,你也是为家人,才入墨离军?”
火光照耀在他面庞上,添几许柔和:“算是吧。十七八岁时候,也有几分莽撞,那时候喜欢倚马仗剑,喜欢斗鸡走狗,也喜欢结交好友,那时候已经厌倦商队生活,原想去各处闯荡番,后来回家成婚———云姐比大三岁,早到婚嫁年龄,老爹只有这个女儿,想托付给照顾,她身体弱,离不河西,因缘巧合之下去墨离军,想着谋谋功名富贵,也总比当贩夫走卒要好。”
“可是最后你还是从墨离军出来”
“是啊。”他叹气,仰头望天际,夜幕沉沉,星月无眠,“上阵杀敌太多,也会觉得疲惫,功名利禄,不过是场空,全为他人做嫁衣罢。”
李渭见她思绪万千,将篝火撩旺,停住闲聊
葬,余者籍籍无名之人,为防瘟疫,就地或埋或烧。若是阵亡在敌方阵营,仁慈些将领会遣使去敌营收遗骸,但大多数都是随他而去。”
“至于朝廷抚恤和赏赐,层层盘剥下来,实际能到亡者家中,寥寥无几,尚不够孤儿寡母度日。甚至有些将领怕部下死伤过多影响军功,往往瞒报伤亡人数,在文牒上作假。”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如果不打仗多好啊。”她自言自语,“就不会有这多家破人亡,没有骨肉分离,百姓安居乐业,异邦互通有无,这样多好啊。”
“不打仗,阿爹就不会死。”她轻声道,“切都会不样。”
她永远在悔恨,如果那年花朝节她不贪嘴,如果娘亲没有遇见韦少宗,如果爹爹没有战死,切都会不样。
除怨恨自己之外,她也怨恨合谋害死爹爹韦少宗和叶良,怨恨将爹爹围杀突厥人,但最该恨,应该是这仿佛永无停歇战事。
“只要有国家在,战事就永远不会停歇。”李渭道,“内讧,外患,上位者为权利和财富,居下者为温饱和活命,都要拿拳头和热血去博取。就算近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朝廷也直在打仗,和百越、云滇、吐蕃、回纥、突厥、新罗,每年大大小小数百场战事,又何曾停歇过。”
“朝廷每年都在征兵,军营那艰苦,伤亡那多,为什大家还要从军呢。”
“对平民庶门而言,想要功名利禄,大抵文武两道。要寒窗苦读,走科举仕途之路,要从戎杀敌,以热血谋前途。”李渭从容道,“供养个学子,要费举家财力心力,从军可以免赋,还管温饱,只要有胆量、不怕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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