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两秒,说:“来吧,明天早上你去茶店子汽车站坐汽车,有直达水磨。会在汽车站接你。”
绍吴挂掉电话,听见身后小情侣嘟囔道:“诶,你能走快点吗?”
他抹把脸,回头看向他们,头黄毛男孩和头紫毛女孩,绍吴说:“不好意思啊
他仰视成都东站灰白穹顶,看见玻璃珠撒下来,与他擦肩而过。他看见面目模糊神灵——如果真有神灵——默然凝视着人间。他还看见自汶川地震至今,八年来,灾难影子闪而过,留下羽毛和痕迹。
“你在哪?”
“在——你别哭,绍吴,别哭,”杨书逸慌乱道,“在水磨。”
“水磨?”
“流水水,磨盘磨,汶川下属水磨镇。”
”对绍吴来说是个异常遥远模糊概念,亲人死,杨书逸死,自己死,全都难以想象。尤其是杨书逸,杨书逸这个野草般顽强坚韧男人,怎会说死就死?哪怕为家人他也要好好活下去吧?但是八年前,八年前杨书逸像他样赶到成都时候,是不是也觉得他爸杨龙定不会死?
但是他爸确实死,在那场地震里,杨书逸甚至找不到他爸尸骨。
成都东站到处都是人,男女老少,坐着聊天,低头打游戏,高声吵架……绍吴恍若隔世地想,如果杨书逸真在山体滑坡中丧生,那他定,他定能找到他尸骨。无论前方是山体滑坡还是另场汶川地震,无论杨书逸尸骨是不是残缺面目全非,他要亲眼看到他,否则他这辈子都会直找他,直找下去。厄运是把玻璃珠,砸在谁身上谁就倒霉,这是件随机事情,但,但他定定要见到杨书逸,他没法接受自己此生最后次见到杨书逸是在那个湿冷夜晚,杨书逸醉醺醺地望着他,说,爱。
如果厄运是随机,那他要找到他,这是必然。
开往乐山高铁开始检票,绍吴浑浑噩噩地排在队伍里,随着人群缓缓移动。距离检票口大概还有五六米时候,他手机响起来。
“……”
“你在哪?”
“在成都东站。”
“别哭,”杨书逸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像在哄小孩,“没事,好好。”
“来找你。”
来自成都号码。不是杨书逸,不是王宇君,是串陌生号码。
身后小情侣搂搂抱抱,不知谁亲谁,总之响亮地“啵”地声。
绍吴接起电话:“喂?”
“绍吴,你在哪,”对面传来他焦急声音,有点点沙哑,“你去找?”
这刻,绍吴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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