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两只沉默土狗和群客人。热度高不可攀,空气肌理长满脂肪,客人淌出臭汗非常油腻,天花板上三座吊扇螺旋桨运转沉重像搅拌水泥。热咖啡,炒面,云吞,肉骨茶,烟灰缸,狗嘴,裤裆,都冒着热气,客人刚摘下草帽像蒸笼。两个达雅克猎人将猎获长须猪搁在店门口,悠闲悠哉坐下来喝咖啡吃炒面,在咖啡桌和咖啡杯上留下血指印。活狗对着死猪狂吠。码头上偶尔泊靠或开走两艘舢板、长舟、货艇,不管吃水深浅,似乎载满乡情,抵达得急,离去得缓。头家对这个小镇有种宗教上虔诚迷恋,滔滔不绝述说她开拓史,深情款款地将她形容成不世出美人,至今未获世人赏识,不得已,委身他们这批庄稼汉和粗人,颇有救赎和博爱之类寓意。雉斜望出去,看见河畔上果然耸着栋教堂,如果不是屋顶上十字架,雉会误以为是座木材厂或船坞。每逢周日,居民鱼贯进入教堂,感谢主,让他们胡椒远离虫害,胶汁饱满,农作物丰收。
“头家,看见个二十多岁客家女子,抱着个婴儿……”
雉终于忍不住问。这块充满蜂蜜和乳汁福地,巴都怎忽略?达雅克猎人抬着长须猪走,土狗逐渐安静,整座咖啡室也逐渐安静,当雉问题传诵出去后。码头上出现个熟悉身影,雉远远就认出像棺材盖躯体和像鬣狗皮毛头发。雉离开咖啡室。艘载货快艇泊靠码头,开始卸货。
“鹏雉,你也来……”罗老师看见雉后,竟又有点羞涩。
搬运夫将个封得密实印着“易碎品”英文字木箱子放在罗老师长舟上。搬运夫显然看不懂英文,像在处理块绊脚石,因此和罗老师发生场争吵。雉注意到华人搬运夫神情鄙夷,眼大眉粗,脸红须扬,仿佛雷神,有随时卷袖子挥拳头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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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到长屋后,雷雨喧嚣如易碎品落下。第二日河水,bao涨,傍晚淹没菜田。长屋地势虽高,第三日中午已淹到屋脚下。家畜登堂入室,孩童戏水,大人望天长叹。第四日雨势稍缓,洪水不再上涨,但和长屋地板只有屁股之遥。罗老师第三日午后驾长舟载屋子家当和只忠狗到长屋避难,暂住雉隔壁。他小木屋已成半座水宫,书本杂什堆积隔热层中,鸡埘半毁,公鸡母鸡全被随洪水而来大蜥蜴蟒蛇吞食。雉颇怀念那只公鸡徘徊陋室,卧薪尝胆,忧国忧民模样。罗老师匆忙逃难,长舟数度被伐木厂流失巨木冲撞,险象环生,但神情却自在悠闲,这洪水每隔两年就会爆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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