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八年十一月十日
我从塔克希尔、蒂安娜,以及最关键的达拉·皮科拉的牵绊中解脱出来已经有一年半之久了。就算那时我生了病,现在也已经痊愈了。这要归功于自我催眠术,或者说弗洛伊德医生。然而近几个月来我却生活在各种焦虑之中。假如我是信徒的话,我会说我感到内疚并备受折磨。但又是因何内疚,被谁折磨呢?
就在我欣然戏弄了塔克希尔的那天晚上,我怡然自得地庆祝了一番。唯一遗憾的是,我的胜利无法与别人分享,不过我也习惯了自娱自乐。就像从马尼餐厅分流出的那些大人物一样,我去了布雷邦小牛咖啡馆。我因塔克希尔惨败而挣到的钱可以供我为所欲为。餐厅领班认出了我,但更重要的是,我也认出了他。他为我介绍了弗朗西沙拉,这道菜是大仲马在作品大获成功之后创造的,噢,应该是他的儿子小仲马才对,天啊,我真是老了。先把土豆煮熟,切成片,趁热加入盐、胡椒、橄榄油和奥尔良醋调味,外加半杯白葡萄酒,可以的话最好是滴金酒庄的酒,然后撒上各种香草末。与此同时,把顶级贻贝放入葡萄酒奶油汁里烹煮(只拌进三分之一土豆),外加一根芹菜。最后将所有食材一起拌匀,撒上一层用香槟煮熟的松露薄片。这一切要在食用前两小时完成,等凉了再上桌。
然而,我的内心并不平静,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开始写日记,以理清我的思绪,就像在继续接受弗洛伊德医生的治疗一样。
但事实是,令人不安的事情接连发生,我一直处在没有安全感的状态下。首先,我惴惴不安地想要知道下水道里躺着的那个俄国人是谁。他,或许有两个人,四月十二日曾经来过这里,就在这个房间。其中一人是否又来过第二次呢?有好几回,我都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东西并不值钱,一支笔或一沓纸之类——后来都找到了,只是出现在我敢保证没有放过的地方。有人来过这儿,翻检、挪动我的东西。后来他找到了吗?会是什么呢?
俄国人,也就是拉奇科夫斯基,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他来找过我两次,都是来催我交出他认为是我祖父遗留的从未公开的材料。我再三搪塞他,一则是因为我还没有编出一份令人满意的文献,二则是为了吊吊他的胃口。
他最后一次上门的时候对我说,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他执意想要知道是否只是价码的问题。“我并不贪心,”我告诉他,“祖父真的留给我一些文件,是关于布拉格公墓那晚的会议纪要,但没在我手边,我得离开巴黎去某个地方拿。”“那您去吧。”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