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酒。”我答道。
“让我喝点吧。”
“好啊。”我毫不吝啬地说道。然后我拧开酒瓶盖,往高脚杯中倒酒。
“满上,满上!”他双眼死死盯住我手中的酒杯,一脸的兴奋。
我将满满一杯酒递给他,他没有丝毫犹豫,仰脖将酒一饮而尽。也许是因为酒量太差,或是喝得太猛,这么一大口干下去,他的脑袋立刻摇晃了起来。桥上的路灯照在桥下的河面上,光线反射进了桥洞,使我能够看清他表情的变化,他的眼神因为酒精而变得迷离,他嘿嘿嘿地笑着,我从他的表情中读到了“幸福
“那我再去给你买一碗。”
“不!……再来两碗吧!”他恳求道。
我又去替他买了两份牛肉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我真担心他会把自己给撑死了。
我想到“死”这个字,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你觉得你活得有意义吗?”我问。
从破烂不堪的衣服里翻出了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晃荡了两下,袋子里发出硬币碰撞的声音。
“我有钱,我不要你的钱。”他说。
“那你要什么?”
“我有钱,我很饿,我想吃一碗面条,可是他们嫌我脏,不让我进店里,不肯卖面给我。”他的声音很虚弱,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指向右上方。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桥的那一边,有一片亮光。
“没有。”
“那你就没有想过去死吗?你不想死吗?”
“死……用不着我去想,你看看这里,”他指了指桥洞说,“这里已经死过两个人了,一个是被冻死的,还有一个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可能是饿死的吧。他们死了我才搬过来住的,也不知道哪一天我睡一觉就睡过去了。”
他的说话方式,与他脏兮兮的流浪汉形象完全不符。而我也瞬间理解了他们这类人,他们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维持他们生存的其实并不是活下去的信念,而是生存本能,但他们的内心深处其实比任何人都想死。我心想,我今天杀他,算不算帮他解脱?
“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他指着我手边的纸袋问。
“就是那家店。”他恳求道,“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碗面条?我给你钱。”
“不用了,我请你。”我脱口而出道。
我上了桥,看到前方果然有一家拉面店,我去买了一份牛肉拉面并打了包,又来到桥下。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抢似的一把从我手中夺过了面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好像他的口腔对烫完全没有感觉。
很快他就把面条吃完了,我问:“够吗?”
他摇着脑袋答道:“不够!”因为吃了东西,他的中气明显比刚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