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意思。”陶又佳说,“他们的意思也许都写到瞎编的书里去了,待到他们自己生活的时候,完全是另一种样子。比如董达,你别以为我真是因为那‘第三
士写给董达的一封短信才发现医院里的故事,那信中有这样的句子:“……亲爱的董老师,我不敢称呼您别的,但我却敢于在您智慧的双唇中间融化自己……”陶又佳把信看完还给了董达,然后和他谈起离婚的事,她并不是吃那个小护士的醋,她只是想到,一个随便就可以同护士发生恋情的男人,她又有什么必要和他过下去呢?也许她早就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了,医院的事情只不过是解除他们婚姻的一个契机。
他们离了婚,分手时董达对陶又佳说:“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不容我,又佳。你是这么不容我……”
陶又佳心中一惊。董达用了“不容”二字恰好点在了她的心上。为什么她会不容董达?事后她做过分析,她想那是因为在这场婚姻中她从一开始就是被动的,她被动地接受着董达狂热的爱,他的文字也迷惑着她。她发现结婚时她并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她不知道怎样爱她的男人,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爱过他,她只是习惯性地领略他给予她的狂热,她甚至以为那是应当应分的。在这场婚姻之中她究竟付出了什么呢?没有。她结过婚了可她还不知道爱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没有刻骨的痛楚就不可能有过真爱。
离了婚的陶又佳很轻松了一阵,她首先给她的密友丘晔打电话作了通报。丘晔来到陶又佳的家里,一进门陶又佳就说:“哎,这回你可以在我这里随便些了!你可以随便侃,还可以随便说脏话。”
“怎么叫脏话!操!”丘晔说。
“这还不叫脏话。”陶又佳说。
“这怎么能叫脏话?操!”丘晔大叫一声,和陶又佳分别笑倒在两只小沙发上。
丘晔比陶又佳大七八岁,是个颇有些经历的女人,父亲当过这省的副省长。她剪短发,专抽细支雪茄,说话带脏字。她声音低哑,但性格豪爽,认识许多上下人等。过去董达曾经很不喜欢陶又佳有这么一位满嘴脏话的朋友,丘晔每次来看陶又佳都得控制着自己,省掉话里的许多脏字。现在她不必再控制自己,她拉开冰箱自己找了一罐矿泉水,说:“我对作家一向就没有好感,操!”接着她又夸奖了陶又佳的好气色。
陶又佳坐在丘晔的对面说:“你知道你必须跟一个作家结过婚你才知道他们多么不值得你爱。”她的语气很超脱。
“可我没跟他们结过婚我也知道他们是多么没意思。”丘晔点燃雪茄,把火柴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