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鞋有什不好?”
“在村里它不吉利,在城市它不正派!”
也许葛佩云原想把不正派说成不庄重、不稳重什,词汇贫乏使她形容欠缺这种准确。但也有可能不正派恰是她意识深处真实看法,激动之中便脱口而出。
普运哲有些激动起来,方面他鄙视葛佩云用词粗陋,另方面他吃惊这女人敏感和直觉。像她,这样个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不谙外面世界新奇女人,竟然能够绕过切逻辑推理,直捣事物要害。她怀疑可能没有任何道理,但那没有道理怀疑却往往是准确
出款式写信让在北京念书女儿购买。就连脚上袜子他也做更新,他不再穿葛佩云为他购买那种半透明尼龙丝袜,他会根据不同鞋变更不同袜子:有时候是纯羊毛和半羊毛,有时候则是纯棉线袜。他也不再穿那种某家鞋厂赠送领导试穿酱色皮鞋,有回他竟穿双长邺市*员从未涉足过乳白色软底皮鞋,这双鞋使葛佩云心中阵无端地郁闷。粗中有细,女人总是优于男人。
葛佩云不是个精明女人,可她是个女人,是个有丈夫女人。葛佩云不是个职业妇女,可丈夫职业使她耳濡目染也养成种判断商品本能。环顾他们这五室厅住宅,环顾她身上下,从衣料、毛衣、毛线、毛毯,到手表、打火机、吸尘器、洗衣机、提花窗帘、补花台布、电饭煲、高靠背餐椅……几乎全部属于旁人赠送。许多年来葛佩云就好像生活在个由旁人意愿组装货品仓库里。她已习惯这样,因为那些送礼上门人大多与她有着同样审美情趣,所以她接受只能使她省心,使她免却站在百货商场柜台前犯踌躇。
但是对于这双白皮鞋,葛佩云本能地发觉它并非出自那些普通送礼者之手。她看出它与众不同,又从心理上本能地排斥它,她把它看成是自己这个营垒对立面。它新鲜、陌生又咄咄逼人,它被普运哲精心地挂在大门背后鞋架上带着种挑衅气势。于是在个早晨,葛佩云借故鞋架上穿不着鞋太多,把那双白鞋拿下来。
吃过早饭正要出门普运哲眼就发现门后鞋架上少东西,他问葛佩云说:“那双鞋呢?”
“哪双?”葛佩云明知故问。
“那双。”
“以前你可从来不穿白皮鞋。”
“现在想穿,你把它放到哪里去?”
普运哲有些恼火葛佩云明知故问,而他恼火更加深葛佩云抵触情绪。
“咱不知道你怎下子喜欢上白鞋。”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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