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6）

阴森森树木夹道昏暗泥巴路，开到园林坡地上，看见群毛色发灰、浑身湿漉漉羊在吃草，直开到小丘上，开到拉格比府深褐色房前。女管家和她丈夫在房前徘徊着准备说句欢迎词儿，那模样就像两个站在地里心中没底佃农。

拉格比府和特瓦萧村之间没有往来，点也没有。见面没人脱帽，没人说句客套话。矿工们只是盯着他们看，商人们就像见到个熟人样冲康妮抬抬帽檐儿，冲克利福德则不自然地点点头，仅此而已。他们之间隔着道不可逾越鸿沟，双方都暗自怀有抵触情绪。起初康妮还为村民们默默抵触情绪感到难过，后来就变得坚强，觉得那是针强心剂，种不可或缺东西。这倒不是因为她和克利福德没人缘儿，而是因为他们是另种人，种与矿工截然不同人。他们之间鸿沟是不可逾越，裂痕是难以言表。这种事在特伦特河[3]以南可能是没有。可在中部地区和工业化北方，这种鸿沟就是不可逾越，没有任何沟通可能——你是你，是！这简直莫名其妙，违背普通人性。

不过在无形中，村里人对克利福德和康妮还是同情。可到具体人与人上，双方就势不两立——离远点儿！

这里教区长是个和蔼人，六十来岁。他恪尽职守，可村民们那种默默“离远点儿”态度却让他变得无足轻重。矿工妻子们几乎全是卫理会教徒[4]，矿工们则什教都不信。即使是教袍加身让他显得与众不同，他也还是个普通人。他不过是阿什比先生，个照本宣科牧师，干是祈祷行当儿。

“就算你是查泰莱夫人，俺们跟你也是样人！”这种固执本能起初让康妮感到十分困惑。她主动跟矿工妻子们打招呼，她们既提防着她，又故作友善。她还常听到那些女人侉里侉气地带着鼻音套近乎说：“天啊，跟查泰莱夫人说上话，也成个人物儿呀！可她别以为不如她！”这些都让她难以忍受。可这事不可避免，这些不信国教人就这冒犯人，奈何不得他们。

克利福德不搭理他们，康妮也学着这样做，干脆对他们熟视无睹。人们盯着她，像是在看个蜡人从身边走过。不得不跟他们打交道时，克利福德就表现得十分傲慢与轻蔑，他知道自己无法对他们友好。事实上，对本阶级以外人他根本瞧不起，他固执己见，从来不打算妥协。人们对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他们觉得他就是那个东西，就像矿井口废料堆或拉格比府那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