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弥漫,江眠略微好受点,他嘟哝着问:“你……在干什?”
“做标记。”拉珀斯认真地回答,他不甚熟练地画个小人,再笨拙地往小人身上缠条大鱼,说是标记,实际上更像涂鸦,“热潮期,要在巢穴门口,做好标记,就不会有别鱼,来打扰。”
他按捺着激动,等到专心致志地画完,再转身看向江眠。
深渊啊……他伴侣,他可爱珍珠,闻起来像世上所有美好事物总和,如今却像条被饿鲨群追捕三千里小鱼,蜷缩在小小巢里,头发蓬乱,浑身烧得通红,哭得眼睛都浮肿。
毛毛,你怎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在小窝里,关节胀痛,全身无力。他觉得自己很渴,又饿又渴,但这种饥寒交迫感觉,却不是出于身体,而是某种来自更深层面东西,近乎永无止境地纠缠着他。
“你本可以对说实话……”他喃喃地捂着脸,感到自己仿佛是孤身人,行走在布满炭火冰原之上,天空冷得可怕,大地亦烫得可怕。
拉珀斯嗓音低沉,从门后失落而模糊地传过来:“很恐惧。见过那些,被异族收养幼崽,它们中有许多,因为无法弄清自己是谁,放逐自己进深渊,再没回来。怕你,也被两种身份拉扯,到最后,忘你是谁。”
江眠闭上眼睛,只是默默流泪,没有出声。
他知道,弱者习惯用阴暗诡计谋害他人,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再无其它手段,如法比安,如这个看似庞大巍峨、坚不可摧西格玛;可对于强者来说,诚实才是他们天性,既然他们已经掌控毁灭力量,自然没有必要再去骗人。
人鱼心疼地游过去,他屏退浪花,控干地上水分,身肌肤干燥冰凉,嗅嗅江眠味道。
按理来说,度过热潮期地点,最好选在海崖洞窟中,用柔软海藻、海绵及鱼皮来搭建休憩小榻,再在周边堆满脂肪丰厚食物。可这里既然是江眠选定筑巢点,那拉珀斯自然不能违背他心意。
他左顾右盼,先拿下床上枕头,又去到别房间,同样搜罗
拉珀斯说他很怕……这是不是证明,他已经在自己面前失去那种力量?
这个事实奇异地安抚他,令他不自觉地开始调整呼吸快慢,心跳也逐渐宁静下来。
江眠吸吸鼻子,声音微若蚊蚋:“……进来。”
拉珀斯耳鳍敏锐地抖,瞬间兴高采烈,他把鱼尾鳞片甩得簌簌作响,眼睛骤然发亮。
但他却没有急着进门,而是先把门打开,用指甲小心地在门板上犁出个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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