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是写材料,不大有仕途机会。
大哥去世后,秘书打开两只上锁书桌抽屉,发现本厚手稿,是他字迹,钢笔誊写在印有办公厅抬头原稿纸上。那是部电视剧本,他写到第十八集,已经完成部分应该是定稿,只有少数圈圈点点改动。这厚稿子,想必写很久。们没个人在他生前曾听说过他在写剧本这件事。同只抽屉里还有把瑞士军刀,三篇打印出来没有署名小说,篇读起来像片断杂记,另外两篇比较完整,上网搜索,没有搜到相近文章,应该也是他写。
保险柜里倒没什。也没有日记。没有那些通常被认为是秘密东西。
大哥去世时是四十八岁,正是本命年初,还没来得及在艰险来临之际系上红腰带辟邪,就遇上生最末个艰险。胰腺癌这种东西,用大夫话说,“很恶”,来就要死人。坏处是疼,人走得快,好处也是走得快。他常有疼痛感,但他总加班,时常睡在单位,慢性病也多,头痛胃疼之类话父母都听得习惯。直到单位体检,查出胰腺癌晚期,四个月即告去世,母亲多年为疏忽自责,他去世后,她不再染黑头发,说,“越染越多”,像个崭新科学发现,又迷信又笃定。
他死巩固他是母亲最爱孩子地位,她也因此怨恨大嫂。大嫂是学医,难道会看不出来他脸色有问题,是真正在步步走向绝症吗?大嫂在病房里对大哥朋友说过,做医生反而对日常头疼脑热没那注意,不大关注家人身体,更不关注自己,况且她在眼科。那次家人也在场,母亲更觉得她是在借机推诿,但觉得她辩白是真,很难想象医生因为家人说肠胃不适而大惊小怪。生前,他偶去打高尔夫,随着这种运动日渐敏感,他更多时间是和早年弄堂里起长大两个朋友下围棋,都是安静爱好。他和大嫂没有孩子,感情也比较冷淡。他去世时,太太刚和在起不久,还是小姑娘,没经过什世事,私下问:“他们是自由恋爱吗?”她以为只有指腹为婚或者许配过去夫妻才会不亲密。现在她应该明白。
上海男人常常是这样,有自得其乐爱好,修钟表、找老电影、收藏唱片、跳国标,现在还有爱好自己跑程序老人,也算与时俱进。当年把大哥电视剧本和小说读下来,父母为他骄傲,父亲说“他是有精神世界人”,深恨在他身前不够解他,仿佛直以来是太疏远或是看轻他,种错待。母亲说:“他心里藏多少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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