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同绵羊样你。
去年六月,于天晴朗午后,从杭州坐小汽船,在风景如画钱塘江中跑回家来。过灵桥里山等绿树连天山峡,将近故乡县城时候,心里同时感着种可喜可怕感觉。立在船舷上,呆呆凝望着春江第楼前后山景,口里虽在微吟“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二句唐诗,心里却在这样默祷:
……天帝有灵,当使埠头个认识人也不在!要不使他们知道才好,要不使他们知道今天沦落回来才好……
船靠岸,左右手里提两只皮箧,在晴日底下从乱杂人丛中伏倒头,同逃也似走回家来。进门看见母亲还在偏间膳室里喝酒。想张起喉音来亲亲热热叫声母亲,但见亲人,就把回国以来受社会侮辱想出来,所以咽喉便梗住;只能把两只皮箧向凳上抛,马上就匆匆跑上楼上你房里来,好把没有丈夫气,到伤心时候就要流泪坏习惯藏藏躲躲;谁知进你房,你却流脸汗和眼泪,坐在床前呜咽地暗在啜泣。动也不动呆看忽,方提起干燥喉音,幽幽问你为什要哭。你听这句问话反哭得更加厉害,暗泣中间却带起几声压不下去唏嘘声来。又问你究竟为什,你只是摇头不说。本来是伤心,又被你这样引诱番,就不得不抱你头同你对哭起来。喝不上碗热茶工夫,楼下母亲就大骂着说:
“……什公主娘娘,说着这几句话,就要上楼去摆架子。……轮船埠头谁对你这小畜生讲,在上海逛个多月,走将家来,声也不叫,狠命把皮箧在面前丢……这算是什行为!……你便是封王回来,也没有这样行为呀!……两夫妻暗地里通通信,商量商量,……你们好来谋杀……”
听见母亲骂声,反而止住不哭。听到“封王回来”这句话,觉得全身血流都倒注上来。在炎热那盛暑时候,却同在寒冬夜半似手脚都发抖。啊啊,那时候若没有你把止住,怕已经冒大不孝罪名,要永久和那年老母亲诀别。若那时候和母亲吵闹场,那今年祖母死,也是送不着,为这事,也不得不重重感谢你呀。
那天忽而从上海回来,原是你也不知道,母亲也不知道。后来母亲气平下去,你悲感也过去时候,才知道没有到家之先,母亲因为久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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