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仲夏夜。
孙佩珊知道这事。三年前有人到小镇招工,说是去俄罗斯经营钢铁工厂赚外汇,当时有好些人都跟着去,其中包括佩珊哥哥康迅。出去人们很长时间音信杳无,康迅在年之后辗转回到国内,从黑龙江某个边境城市打电话回来,愤愤咒骂当初坚持要他出境打工外婆和母亲,据说是被拖欠大半年工资,而且从来没有吃饱过,洗澡是凉水,二十来人睡间,好不容易搭上旅行者吉普车跑出来,却因为证件被扣在边境滞留两个月。
康迅发誓不再回这个支离破碎家,他恨意和委屈在那通电话里全盘宣泄。外婆气得发抖,夜里缩两寸,次日清晨,佩珊见她跪在佛龛前烧香,颤颤巍巍身体好像要溶在蒲团上。宿醉母亲不省人事地深睡着,脏黑脚将床单蹬出无数狼狈印子。那个微风徐徐周末清晨,窗外有太阳升起,老鼠在角落窸窸窣窣地啃噬着木头衣箱,佩珊站在自己世界,她渴盼切从来没有得到过,她拥有东西却眼见迅速损毁,只觉所有糟得不能再糟。
饮口烈酒,辣得烧喉。沈迟摁住杯,说佩珊,你不能再喝。沈迟见识过孙佩珊喝醉,是在班上毕业酒会上,她从郊外农家乐跑到山上去,到深夜他和洛华才找到她,像只被丢弃布娃娃躺在森冷田野里。让她回家,她大声嚷嚷,没有家。竟然还会唱那首叫《想有个家》老歌,在寂静中歇斯底里地喊妈妈,山间狗将他们路狂追。
你怕吗?佩珊看着沈迟,眼神里荡漾着脆弱醉意。
沈迟心疼地握着她放在桌面手说,怕。
没什好怕。周觉民不明就里地在旁边搭腔:老子什都失去过,无所有,还怕什。是醉,衬衣胸口解开第三颗纽扣,露出里面红红皮肤。他索性扯开衣襟袒露出结实胸膛,拍着那道叉型猩红伤疤说,跟老毛子赌钱赢,他们想赖账,居然还来打。钢筋戳进去1.5厘米深啊,在这里,不是照样好好,真很深,不信你们摸——他过来抓他们手,佩珊手指刚刚触到那片滚烫皮肤,随即像触电般弹开。
沈迟忍无可忍,冷着脸拉佩珊提前离席,将喝醉周觉民留在喧哗夜市。周围人人结伴,他独自呆呆坐着,佩珊转头看他在仍有热气腾腾锅那边怔忡神情,她跌跌撞撞地跟着沈迟上辆三轮车,车身颠簸着,她心也在颠簸。沈迟拼命解释,表哥很早就失去父母,所以没有教养。佩珊闷声不语,沈迟马上联想到她身世,又强调:他很没规矩,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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