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于启齿的问题。她脸刷地涌上鲜血。他表情镇定,说出一个大概时间。医生埋头记录。林初染。女。十八岁。未婚。停经四十二天。一侧下腹撕裂样疼痛。伴有恶心呕吐。*d出血。疑似宫外孕。先做血HCG与尿HCG。
他扶起虚弱的她,从十二楼的诊疗室到底楼的化验室。已过凌晨的医院没有其他病人。电梯里只有他与她。她突然掩面低泣。我害怕。家程,我真的害怕。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几乎箍得她喘不过气。眼泪浸湿他的衣裳。他轻吻她的眉骨。囡囡,别怕,我一直都在。马上,什么都会过去。她身子软下来,成为失根的藤蔓。
她突然感到疼。剧烈的疼。他从化验室出来,化验单上是一枚红色印章。阳性。她脸色苍白,依旧在微笑。
因为严重腹腔内出血,必须立刻采取全输卵管切
,穿过膝的棉布连衣裙。玉色底子上开出大朵碧色菊花。手腕上零零碎碎缠绕了红丝线和玉石镯子。她抬手撩开额发,腕间丁冬作响。他看见她明亮清澈的眼眸,顿时内心清凉透地,无比安静。他走过去,温和拉住她的手,我来了。囡囡,我来了。
这一年,她十八岁。他二十岁。
她的身体很软。他想起那个与她一起骑车看教堂的夜晚,石榴花开如火。那时候她的身体茁壮清香,仿佛蓬勃的植物。而此刻,她仿佛失水的鱼,没有了重量与温度。
她的手那么凉。她微笑低语,家程,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好吗?他依顺她,陪她吃饭。芭蕉的食物很辣,呛得她几乎流泪。她用力喝汤,用力咀嚼,细瘦的手腕因为用力而嶙峋可怜。他看着她,只有心疼。他看看腕表,轻声说,我们走吧。和医院约过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她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已近十二点。她迟疑不决。他又柔声说,不怕。现在这么晚,医院人迹已稀。
他握着她的手,她感到他的温度。她略略颤抖。她声音带着哭腔,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说家程,我不去了。家程,我不去了。
不要任性。我们一定要去。一切必须了断。多延迟一分,是对你多一分伤害。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你。你看着我,我是家程,我从三千里外过来,你什么都不需担心。
她清澈的眼里流出眼泪。她说家程,我已无颜面见你。
傻囡囡,不要说这些。快些跟我走吧。你要记住,我在,一直都在。
她躺在他怀里,他是她的光他的明。她紧紧捏住他的手指,指甲因为用力而苍白透明。她咬着干枯的唇,眼神虚弱。医生很温和。微笑问她,你们最近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