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哪儿都没去。对吧,阿高?”
老人转向身旁的母亲,不知是否我多心,当时老人的眼睛仿佛别具深意似的,炯炯发光。
“我在东京遇见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以我想或许是你没有通知我,独自去了东京。”
“胡说。我都这把年纪了,手脚又这么不方便,怎么会去什么东京?”
但是我绝对没有漏过这个细微的变化,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略微充血,额头像蒙上一层灰影。诸户也没有追问,改变了话题。不过一会儿之后,又提出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房间角落的行灯[38],摆在老人和我们之间,点上灯后,怪老人的面孔在赤褐色的灯火中清晰了起来,他就像猫头鹰一样阴险而丑陋。伛偻矮小这一点与母亲一样,但是脸庞却很大,也布满皱纹,像是脸上趴着一只摊开手脚的络新妇蜘蛛,再加上从正中央裂开的兔唇,丑陋得让人看过一眼就毕生难忘。
“我想回来看看。”
诸户的回答和刚才跟母亲说过的一样,转头介绍起站在他身旁的我。
“哼,那你是违背了约定。”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实在是有些事想问问你。”
“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要把院子里的地翻过一遍?”
诸户猛地扔出这个问题,父亲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应,沉默了一会儿。
“没什么,这个啊,阿高,是吧?是那个混蛋阿六干的。你也知道,家里养了很多手脚不方便的可怜人,里头有个叫阿六的疯子。那个阿六不知道怎么把院子搞成这副德行了。可他是个疯子,骂他也没用。”老人这么答道,我觉得这根本是信口胡诌的托词。
当天晚上,我们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躺在并排着的两张床上。由于兴奋的缘故,两人都迟迟难以入睡。话虽如此,也不能随意交谈,只能凝望着彼此,一径沉默,夜深了,周围万籁寂静,偌大的宅子某处,断断续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呜
“这样。其实我也有点儿事想告诉你。哎,好吧,你就住几天吧。老实说,我也一直想看看你长大成人后的模样。”
凭我的笔力,实在无法形容当时的氛围,不过暌违十几年的父子相会,大致就是这个情形,古怪万分。不仅是身体,老人的精神看起来也不是非常正常,不管是语言或动作,连对孩子的感情,看起来都完全异于一般人。
即使如此,这对不可思议的父子仍然以这种古怪的状态,断断续续地聊了一小时左右。我清楚记得的,是下面这两段问答:
“你最近去旅行了吗?”
诸户抓这个时机,抛出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