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智轻轻点头。她们已经不再年轻了。就在前不久,她们还泡在阴暗的酒吧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虚张声势地开着玩笑,感觉春天的世界稍显散漫。可是某一天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平庸之辈。一事无成,而且怀揣着今后也可能永远没有起色的焦虑。恩智和瑞允知道了,她们正在失去自己拥有的最夺目的东西。
提议旅行的人是恩智。她要在真正长大成人之前享受最后的奢侈,去济州岛玩三天,吃生鱼片,吹海风。
“我没有钱。”
瑞允把手机贴在下巴上,翻着《跳蚤市场》回答。恩智若无其事地说,我也没有。
“那怎么办?去偷吗?”
恩智的旅行箱比瑞允的大两倍。那天早晨,体重不到四十公斤的恩智脸色苍白,哼哧哼哧拖着超大型行李车走来的时候,瑞允手里拿着外卖咖啡,失神地问道:
“你到底带了什么东西?”
瑞允背着一个小单肩包和登山包。恩智瞥了一眼朋友简单的行李,闷闷不乐地说:
“那你究竟带了什么?”
两人自从成为大学同学之后就一直是死党。同系、同龄,还有相似的感性和文化趣味,家庭境况也差不多,有很多相通之处。她们喜欢说些愉快而简短的玩笑,彼此在对话中使用同一语法的感觉让她们很舒心。恩智和瑞允不喜欢女性之间甜蜜的关怀,更喜欢亲切的虐待和驳斥。尽管她们嘴上不说,却都自认为比同龄人聪明。这是那个年纪的年轻人常有的误会,或者说是大多数人到死都保持的错觉。她们也不例外。
瑞允在“全心全意辅导学院,初中三年级国语、社会/有经验者优先”一栏画了个圈,问道。
“不,我去找妈妈要。”
“那我呢?”
“你没有积蓄吗?你不是在辅导学院工作了两年多吗?”
瑞允的确有些钱。那是五年前死于车祸的祖母留下的补偿金。读本科的时候,她频繁休学,打各种零工,然而支付昂贵的私立大学学费还是要依赖这笔补偿金。双方均有过失,支付葬礼费用、处理完各种琐事之后,瑞允手里还剩几千万元
“二十多岁的时候如不聪明,究竟何时才能聪明起来?”
喝醉之后习惯使用书面语的大龄复学生前辈重重地放下酒杯,反复说你们的灵气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这时两人也在笑呵呵地思考,怎样才能做出机智的回答。当时她们刚过二十岁,不管别人告诉她们什么事实,她们都相信是的,的确是这样……不过我的情况有所不同。
“我以为自己不会老。”
前不久,瑞允抚摸着啤酒瓶,自言自语。
“嗯,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