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4 / 12）

钉子和锤子，妻子干活儿时总要锁紧阳台门。荣宇把鼻子贴在阳台玻璃门上，哭泣，闹脾气。每当这时，就抱起荣宇，带他去游乐场。搬家之后几个月里，家里从来没断过油漆味、胶水味和增光剂气味。这是妻子解过“北欧风家具”和“斯堪纳维亚布艺”，对价格失望后选择自救之路。妻子需要不仅仅是定居事实，还有现实感。她似乎厌倦仅有需要和必要构成空间，厌倦和丑陋事物生活在起，妻子想要从空间中寻找去除功能形象，从生活中寻找去除生活本身形象。

妻子在室内装潢方面倾注心血最多空间当然是客厅和厨房。她把网购双人沙发放进客厅。这是套布艺沙发，填充物是废旧木料和压缩海绵。对妻子选择不做评论。偶尔妻子询问意见，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不错啊”“还好吧”。不反感让简陋公寓变得舒适，何况还喜欢妻子散发出来明朗气息。妻子在沙发旁放棵漂亮橡胶树。这也是因为荣宇不再吸花盆上石头，也不撕咬花叶。妻子在亲手制作木托盘上放许多用途不明暖色调罐子，罐子上写着“LOVE”或“HAPPINESS”之类单词。侧墙上挂出全家合影，用铁丝和小巧木夹展示出来，像晾衣服。妻子好像还觉得缺什，又在木托盘上贴三只鸟图案夜光贴纸。

厨房对面小房间装饰成荣宇房间。这是荣宇第次拥有属于自己空间。荣宇平时喜欢藏在角落里，为此妻子特意从市场买来布，做成印第安帐篷。荣宇从小就经常爬进某个地方，用手指挖土吃，或者死死盯着落在地上头发。妻子在荣宇房间窗户上挂画有变形警车卷帘，门上贴韩文字母表。“ㄱ”栏里有“小狗”，“ㄴ”栏里有“蝴蝶”放大图片。那时荣宇正在学习识字。他好像在学习方面毫无天分，或者是因为年龄太小，往他手里塞上粉笔或蜡笔让他写字，他却到处涂画看不出形象曲线，把妻子好不容易打扫干净地板弄得团糟。平时很少大声说话妻子，每次看到自己辛苦营造空间被孩子弄乱，都会忍不住大声喊叫，有时甚至很过分。荣宇对妈妈干涉置之不理，往各种物品上面吐口水，撕图画书，听到音乐就摇摆上身，钻到餐桌下面狭窄空间里玩耍。偶尔钻进圆锥形印第安帐篷里，嘀嘀咕咕地胡说八道，直到进入梦乡，脸上带着和谁打架都打不赢表情。静静地看上去，真是既无辜，又令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