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肯尼迪机场到曼哈顿下城的斯坦达德酒店需要一个钟头,张燕也真服了,丁强在机场还很兴奋,一上车居然又打了一个盹儿。等他醒来,车子正好要驶入布鲁克林大桥,眼前是夕阳中的曼哈顿的轮廓线。丁强没有注意前面,反而在观看周围的老房子:“纽约挺破的嘛!”他吃惊地问张大小姐。
“你看前面,那就是曼哈顿了。”张大小姐握着丁强的手。
“Areyouhappy?”(你高兴吗?)丁强问她。
“Yes,Iam.”(是的。)张燕转过脸把嘴唇贴在丁强的嘴上,她立刻感觉到丁强的嘴唇张开了,他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张燕的上唇,丁强的一只手已经伸到张燕的裙子里。
性是一种奇怪而强大的力量,几个小时前,张燕还在飞机上多愁善感,为她和丁强的年龄差距感到焦虑,为背叛党小明感到内疚,为自己对性的冲动和贪婪感到羞耻,可是现在,她已经等不及脱光了跟丁强上床,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有sex(性),sex,sex。她想,自己是疯了,还是彻底自由了?
这么多年来,张燕完全清楚党小明在外面寻欢作乐。有一次,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孩在张燕家里出现,她说是党小明打的。她告诉张燕,党小明经常去她工作的私人会所,经常在那里莫名其妙地打人。有一次一个女招待戴了一串珍珠项链,被党小明手撕下来,一边撕还一边喊:“你他妈也配戴珍珠项链,你个臭婊子!”
张燕刚开始不相信,在她眼前的党小明是一个谦卑甚至过分礼貌的人。她曾经开他玩笑,说他一定生下来就犯错误了,因为他第一次认识一个人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张燕纠正他很长时间,她觉得这种谦卑很假。她告诉党小明,做人要不卑不亢,要表现得有自尊。党小明总是一笑了之。只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在家喝红酒,党小明难得地打开心扉,对张大小姐说,他知道他不应该点头哈腰的,他知道他现在不用这样了,但是他习惯了。他提醒张大小姐他是从中国社会最底层爬上来的,对党小明来说,自尊太昂贵了,要付出的代价太高,没必要。
张大小姐和党小明的性生活的频率和重大节日差不多,自从那个被打的女招待找上门来以后,张燕干脆拒绝和党小明再有任何“夫妻生活”。可是之后不久,张燕去检查身体的时候,妇科医生告诉她,她排卵虽然不正常,但是还是有可能怀孕的。张燕心动了,她还是想要一个孩子,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异性恋已婚女人一样,她觉得有了孩子,她就会变得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