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医诊所”。后来我偶尔见过它,阉掉的猫都会发胖,它尤其胖到肚子拖地,上面贴着纱布,大概是皮都磨破了,姜医生就给它细心包扎起来,纱布洁白,说明时常更换。在这个社区里,姜医生可能扮演着特蕾莎修女的角色。
到了夏天,我换了一份工作,还是在一家小公司做前台,但有医疗保险,我这才敢去看胃病,不用说,我去了姜医生的诊所。不知道为什么,我打扮了一下,穿一条无袖真丝裙子,米白底色上印满黄色柠檬,米白中跟鞋,把头发编成辫子。我长得一般,单眼皮,皮肤苍白,脸颊上有星星点点雀斑,在外国人那里还能糊弄成东方美,可惜我已经打听过了,姜医生在国内长大,后来才来美国读了MD。
姜医生还是戴着口罩,看不出模样,只觉个子中等,身上一股让人安心的消毒水味。听诊器从胸口伸进去时,我们都略微尴尬,他明明对准腹部,我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姜医生说带一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我:“如果痛的程度是从0到10,你觉得自己是多少?”
我想了想,说:“4吧……特别饿和特别饱的时候是7。”
他点点头,低下来看手里的血检和尿检化验单,眼睫毛投下阴影:“没什么事,慢性胃炎,我给你开点药,你有没有保险?没有的话,也可以去法拉盛买一点中国药,便宜很多。”
我感动起来,又有点骄傲地说:“有的,我有保险。”
开处方时终于看到他的脸,也就是斯斯文文的医生模样。嘴角有一块旧年伤疤,不怎么年轻,只是看过去让人放心,好像忍不住一见他,就主动展示自己的心肝脾肺,汇报一日三餐。他双手光秃秃,指甲几乎剪进肉里,没有戒指,我想起上个月倒垃圾,听楼下两个中年妇女私语,“姜医生到底有没有对象,这么好条件怎么四十多了还不结婚?”,“没见过,欸,你说,他是不是gay?”,“Gay也该结婚了啊,纽约又不是不能结……要不我们给他介绍个男朋友?”,“但姜医生是基督徒,每周都去教堂做礼拜。”,“那又怎么样,除了耶稣基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罪,同性恋的罪不比我们来得大。”后面就开始讲经,我扔掉垃圾袋,回到房间才笑出声。
姜医生看起来不需要男朋友。诊所内空调开得很低,三个护士都穿薄毛衣,听诊器四处游动时,我却知道他手心有汗,在两个人都没法看见的空间里,升起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暧昧。出诊所时又看到那只猫,纱布不知道掉在哪里,它肚皮还是带伤,圆滚滚蹲在门边,耐心等待姜医生前来照顾。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