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黑,有数人自地窖中蹑手蹑脚地出来。
如今城中军兵虽长官出城,去大半,洋楼里只剩下寥寥数人,只有卧室里亮盏小灯。领头那位,手中拿着枪,指指那亮灯之处,数人皆然点头,路上避开守卫,往那亮灯处去。
卧室门无声旋开,昏黄小灯照映出床上隆起人影。
其中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被褥,用枪顶住睡梦中人脑袋,低声呵斥道:“起来!”
沈馥睡眼惺忪坐起来,正和黑洞洞枪口对上,大惊失色,问道:“你们是什人!知道这里是什地方吗?就敢放肆!”
馥心脏重重地跳下,他看着陆既明,仿佛在掂量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最后他轻轻笑,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陆既明不再多言,转身走。他路匆匆下楼,卫兵在旁跟着,其余人已经整装待发,就只等他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上车前,他回头望眼楼上,窗帘被掀开个角,随风拂动,却见不到人。
他弯腰上车,卫兵将车门关上。
“走。”
残阳如血。
握枪人利索地上膛,威胁道:“住嘴!”
沈馥被枪指着,下床穿上鞋子。握枪人上下打量他,朝同伴戏谑道:“果然好颜色,也不怪那陆大少神魂颠倒,连上前线也要带在身边”
他语气轻浮,语中有未竟之意,听得沈馥皱眉。他不仅动嘴,还想动手,枪往沈馥腰间戳,那儿也是沈馥藏枪地方。沈馥眉头跳,作恼羞成怒状,反手就掴他巴掌。清脆“啪”声,留下个红红巴掌印。
被掴那个先是愣,然后是恼羞成怒,抬手就要用枪托砸沈馥脑袋。
几人中领头那个喝止住他:“住手!
沈馥坐在窗边目送着陆既明行远去。这幢临时宅院里时空大半,只剩下寥寥几个看守,这几看守与其说是防着外面来人,还不如说是防着他跑路。
不论陆既明说是真是假,得有命活着才能知道。
沈馥跃而起,换套宽松家常衣服,既不显得有备而来,也能有地方藏藏武器。他看向陆既明给他那把手枪,按照陆既明教他样子,双手握枪,眯着眼,瞄准虚空中点。
这回,少恐慌不安。枪握在手里,踏实多。
天边有阴云翻腾,天色黑得极早。这南北交界小城里,幢西式洋楼,本是当地富绅所建,被献给长官暂住。小城地处边界,本就常有战役,加上适逢乱世,凡是有点家底都惜命。这洋楼里本来住富绅就在地窖处修有密道,直通城外,以防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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