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怕不够。”
陈年开始抽鼻子,手指头狠狠掐着王麦哭。王麦眼圈儿红了,但没哭出来。
体检报告是假的。真报告王麦早就去取了,除了慢性胃炎没别的毛病。肿瘤这招儿,是姐妹们的主意,她们在生活会上听王麦讲述了陈年的斑斑劣迹,义愤填膺,群策群力。只花了一个下午,一个完整的计划就形成了。
大病让男人感恩原配,回归家庭。姐妹们听过无数这样的故事,此条真理颠扑不破。
“他不是
“什么毛病?”
“有肿瘤。”王麦大吞一口气。
陈年穿着一只鞋往沙发走,腿上突然不吃劲儿,身子一歪。
王麦赶快过来扶。陈年本来作势要推,手到王麦肩膀,却一把抓住了。
“说怎么治了吗?”陈年坐下来,瞪着眼睛。
。
这小半年他瘦了不少,下颌骨支出了钩角,两腮塌下去挂着黄皮。眼角像没风的破旗,发耷;眼袋倒盛了,鼓着一包紫黑。鼻翼两侧深深的狭沟,让他在不笑的时候显得不怀好意。两耳比原来显大,鬓角冒灰楂儿。上个月他去做了体检,报告一直没拿。他说自己忙,让王麦去。实际上他不太敢,怕真得了大病,在外人面前失态。王麦天天跑出去,也一天推一天。陈年不催。要是真要来,那就晚点儿来。
进门他就看出王麦不对。
王麦板板坐在桌边儿,外出穿的裙子还没换下来,眼睛看着红,脸上潦草地扑着粉,深一道浅一道。陈年推门进家的瞬间王麦说:“呀。”
“怎么了?”陈年问她,脚上换着鞋,眼睛往桌上扫。桌上两样儿东西,一个存折,一沓儿纸。
王麦小心翼翼地:“大夫不建议手术了,说面积大,要做就得全切,切了人也就虚透了。”
陈年眼睛闭上了,闭上了眼前还是一浪一浪地黑。来了来了。他心想。到我了。
“我问了,咱们可以看中医。这个病,有不少中医治好的。我们姐妹给介绍了一个老中医,一般人都不给看,看了基本都能看好。”王麦说的姐妹,是指她自己新认识的一群朋友。
晚上陈年没吃饭,上了床缩着。王麦没硬劝,也上床陪着躺。过了好久,陈年挪过来,把脑袋扎在王麦怀里。王麦一下一下抚着:“没事儿,没事儿,吉人自有天相,咱们肯定能治好。”
“王谷那钱,是你特意要回来,治病的?”陈年瓮着声问。
“王谷把钱送来了。”王麦低头说。
“那旁边是什么?报告你去拿了?”
“啊。是。”
“不好?”陈年鞋换了一只,正把另一只往下踩,一腿弓一腿绷。定住了看着王麦。
“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