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十五分,伯爵刚走到夏里亚宾酒吧。这里平日安静得如教堂一般,甚至可以容人们在此祷告和反思,此时却传出一阵声响,这在十年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这声响中有笑声,有各种混杂的语言,有小号声,还有交杯换盏的声音。换句话说,就是肆无忌惮的喧哗之声。
是什么带来了这种转变呢?在夏里亚宾,主要变化有三个。一是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名为爵士乐的美国音乐又回来了。该音乐曾经因为其特有的颓废风格而遭到禁止,可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布尔什维克人又开始支持它。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也许是想好好研究一下什么思潮能成功地席卷全世界。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此刻,如泣如诉的尖啸声和低沉的砰砰声正不断地从酒吧最里面的小舞台上传来。
第二个新情况是外国记者的回归。g,m爆发后,他们被当时的布尔什维克人直接赶出了国。可这帮记者一个个老*巨猾。他们把打字机藏好,出国以后,立刻换上别的衣服,刚数到十,他们便又一个个溜到了俄国乡下。所以一九二八年,国际新闻办公室又重新开张了。它设在一幢没有电梯的六层楼房的顶层。大楼的位置十分便利,正好位于克里姆林宫和秘密警察办公的大楼中间,而且刚好与大都会酒店隔街相对。因此,无论是哪天晚上,你都能在夏里亚宾酒吧里遇上十五六个国际记者协会的成员,他们缠着你,一聊就是好半天。而找不到听众的时候,他们就会在吧台前排成一排,像攀停在岩石上的海鸥一样,七嘴八舌地叫个没完。
紧接着,一九二九年又出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变化。那年四月,夏里亚宾酒吧突然来了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三名女招待,而且全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她们身穿黑色短裙,裙子下摆还不到膝盖。这些美丽动人的女孩在酒吧的顾客中间来回穿梭。她们苗条的身影,清脆的笑声,芬芳的香水味,为这里平添了一丝高雅的气息。如果说酒吧的记者更乐意说话而不是聆听,那么作为绝佳的共生对象,那些女招待则更愿意洗耳恭听,而不是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当然,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她们的工作有赖于此。因为她们每周都要去捷尔任斯基大街街角的那幢阴沉沉的小楼里做汇报。在小楼里头阴沉沉的小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阴沉沉的小个子。他会把姑娘们无意间听来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16)
那女招待的这项任务,有没有让记者们因担心自己随心所欲的言论被汇报上去就变得谨小慎微,或者缄口不言呢?
正好相反。外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