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和依赖在这部片子里难道没有变本加厉吗?没错,我们又有了一位身穿长袍的美人,可历史的紧迫感呢?集体奋斗呢?
此信在《真理报》上登出后的第四天,“索索”在全体会议上发言之前特意提到了这篇影评,并且对作者的措辞风格表示了赞许。全体会议召开之后的第三周,这封信的精神(以及信中所提到的几个名词)又分别得到了另外三家报纸和一份艺术期刊的响应。尽管这部影片在二级影院的发行量极其有限,它还是赢得了一些微弱的掌声。而到了那年秋天,不仅罗索托斯基的下一部影片还没着落,他本人的政治可靠性都开始遭到怀疑。
现实生活中的安娜远不像电影中的她那样天真无邪。她很清楚,罗索托斯基的失势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会把她一齐拖入深渊。于是,她不仅开始避免同他一起公开露面,而且开始公然赞扬起其他导演的美学观点。要不是大西洋对岸创造出了一个很不幸的新发明,她的这一策略兴许能为她开辟出一条新的成名通道。这个新发明就是:有声电影。尽管安娜那张脸仍旧是银幕上最令人着迷的面孔之一,但那些多年来以为她的声音也同样迷人的观众却完全无法接受她男人般沙哑的嗓音。因此,在一九二八年春天,在二十九岁的大好年华里,安娜·乌尔班诺娃便成了美国人口中的那种过气明星。
唉,钉在那些价值不菲的古董家具底下的铜牌或许能让某些好同志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但所有按照序列号码在分类账本中登记下来的物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只要登记的笔轻轻一动,它们就会被其他人要走,或者被拿去用在别的场合。未出数月,镀金的座椅,绘有装饰画的衣橱,路易十四风格的带镜梳妆台全没了,包括皮毛商的那座豪宅,以及彼得霍夫附近的那幢别墅。安娜拎着两只装满衣服的大箱子,被赶上了街头。当时,她钱包里的钱足够买一张回到她位于敖德萨城外的家乡的火车票。相反,她和那位年已六旬的服装师一起搬进了一套只有一间房的公寓,因为安娜·乌尔班诺娃根本没有返乡的打算。
伯爵第二次见到安娜是在一九二八年十一月,也就是她被赶出豪宅后大约八个月。当时,他正在博亚尔斯基餐厅里往一位意大利进口商的杯子里倒水,却看见她穿着一袭红色的无袖晚礼裙,踩着高跟鞋从门外走了进来。伯爵一边朝进口商道歉,一边用纸巾替他揩干洒到腿上的水,他还隐约听到女演员向安德烈解释,她约了一位客人,对方随时会到。
安德烈领她去了位于角落里的一张双人桌